一股巧劲把她整个人向后拽了回去。
“乖，不跟他们一般见识哈，我们是良好市民。”
陆川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带着一丝无奈的调侃。
他的大手依旧抓着她的后领。
“你放开我！”
白薇薇气得跺脚，压低声音吼道。
“他们那么说你，你听不见吗？我要撕烂他们的嘴！”
“听见了。”
陆川把她拽到自己身前，用身体挡住那些不怀好意的视线。
然后伸出两根手指，轻轻捏住她的脸颊，往两边扯了扯。
“你看你，气得跟个小河豚一样。”
“你还笑得出来？”
白薇薇简直不敢相信，她快要气炸了，这个当事人居然还在这里逗她！
“不然呢？哭给他们看？”
陆川松开手，转而牵住她冰凉的小手，用力握了握。
“跟一群复读机置气，不值得。他们想看我暴跳如雷，想看我恼羞成怒，我偏不。”
他顿了顿，视线越过白薇薇的肩膀，淡淡扫了一眼那几个男生。
那几个男生被他看得心里发毛。
明明对方什么都没做，甚至连表情都没有。
可那双眼睛深不见底，像是能看穿他们心底最龌龊的想法。
他们不自觉地避开视线，悻悻然地散开了。
陆川这才重新看向怀里依旧愤愤不平的小青梅，凑到她耳边。
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
“你现在冲过去，不管输赢，明天校园论坛的头条就是‘贪腐之子女友当众撒泼，飞扬跋扈尽显丑态’。”
“他们会把视频发到网上，买一堆水军，给你也安上各种难听的标签。你希望事情变成那样？”
白薇薇不是蠢人，陆川几句话就点明了利害。
她可以不在乎自己的名声，但她不能给陆川再添麻烦。
只是，这口气实在咽不下去。
“可是……太欺负人了。”
她的声音带上了委屈的鼻音，眼眶微微泛红。
“我知道。
”陆川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着她的情绪。
“所以，我们更不能按他们的剧本走。相信我，这笔账，我会算。但不是现在，也不是用这种方式。”
白薇薇抬头看他。
晨光下，陆川的脸上挂着两个淡淡的黑眼圈，让他看起来有些疲惫，可他的眼神却异常清亮。
那里面没有愤怒，没有难堪，只有一片深沉的平静。
平静之下，是她看不懂的暗流。
她忽然意识到，陆川好像和以前不一样了。
以前的陆川虽然也沉稳，但面对挑衅，绝不会如此无动于衷。
现在的他，人们只看到水面上的部分，却不知水面下隐藏着何等庞大的根基和锋利的冰角。
“走吧，再不进去，要迟到了。”
陆川拉着她，像没事人一样，迈步走向校门。
周围的指指点点并未停歇，反而因为他的“懦弱”而变得更加放肆。
“切，还以为多牛呢，原来是个软蛋。”
“他爸都没了，他当然得夹着尾巴做人。”
“可惜了旁边那姑娘，长得那么漂亮，眼光真差。”
白薇薇的身体又开始绷紧，但陆川握着她的手，稍稍用了用力。
那股温暖而坚定的力量通过掌心传来，让她沸腾的怒火慢慢平息。
她只能狠狠瞪了那些人几眼，跟着陆川的脚步往前走。
其实这些议论，不出陆川所料。
他甚至能猜到，南大的校园论坛此刻必然已经屠版。
标题无非是“贪官之子入学，南大百年清誉蒙尘”之类。
无聊，且低级。
真正的对手，绝不会用这种上不了台面的方式。
这么做的目的，只有一个——激怒他，让他失控，让他和这些学生发生冲突。
从而把事情闹大，坐实他“仗势欺人”的形象。
如果他还是以前那个冲动的少年，或许真的就中计了。
可惜，他不是了。
从父亲出事的那天起，他就被迫一夜长大。
他现在要做的不是证明自己的清白，那是法庭的事。
他要做的是把隐藏在暗处，将他父亲当做弃子扔出来的那个人，揪出来。
至于这些被煽动的学生……
陆川的余光扫过一张张或鄙夷、或好奇、或幸灾乐祸的脸。
他一个都不会忘。
但他不会跟他们计较。
因为当真相大白的那一天，今天所有辱骂他的人，都会变成他无声的功勋章。
他们的愚蠢和盲从，将会是抽在幕后黑手脸上最响亮的耳光。
现在，他只需要忍耐，以及，保护好身边这个一点就炸的傻姑娘。
“别拉着个脸了。”
他侧头对白薇薇说。
“中午想吃什么？”
他刻意转移话题，想让她从愤怒的情绪里出来。
“什么都不想吃！”
白薇薇还在赌气。
陆川笑了：
“真的什么都不吃？”
“美得你！”
白薇薇白了他一眼，但紧锁的眉头总算松开了一些。
两人并肩走在巨大的梧桐树下，斑驳的光影落在他们身上。
陆川牵着白薇薇，走得不快不慢。
话音刚落，白薇薇果然垮下小脸，刚刚才压下去的火气又冒了头。
她气鼓鼓地掏出手机，屏幕上正是东大论坛里飘红的帖子。
各种不堪入目的标题和p过的黑白遗照式图片，让她指尖都在发抖。
“你看这些！太过分了！”
网络就像一个巨大的染色缸。屏幕后面的人原本可能只是清澈的水。
但只要有人从外面滴入一滴颜料，整缸水都会被污染。
他们中的大多数人并不关心真相，甚至不屑于探究所谓的真相。
他们只知道跟从主流，对着一个他们根本不认识的人口诛笔伐。
享受着“正义”铁拳砸下时那虚无的快感。
甚至有的人，纯粹就是闲得发慌。
陆川对屏幕上那些所谓的“罪证”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他父亲是什么样的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为一些凭空捏造的谎言动怒，毫无意义。就连给他做心理评估的医生都曾感叹，说他拥有远超同龄人的强大内核。
可白薇薇不行，她的人生信条是“不蒸馒头争口气”。
此刻被陆川拦着，她还气呼呼地瞪着他，像一只护崽的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