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雪来的早些,腊八一早就开始纷纷扬扬的落雪花。
风雪衬得霍家那栋民国时期传下来的二层小楼,有种别样的雅致。
虽说从前是极尽奢华的宅子,如今的内部却只留了正院自住,偏院改成了沈静文的纺织研究室。
玻璃擦得明亮透亮,里面挂满了亲子装、秋冬款成衣设计图,墙角的缝纫机旁还堆着几卷进口面料,那是她升级纺织体系后,特意研究的新品,年前刚出的样品,赵谦迫不及待就给她送了来。
沈静文此时正端着托盘跟霍老太太在客厅。
厨房里飘来冰糖炖雪梨的甜香,霍老太太盯着眼前的大侄女霍芳,不时皱眉。
“这围巾要不就换换?”
“嗯,得换!”
沈静文咬一口苹果,点头附和。
“大伯母,不用这么夸张吧?”霍芳闻言耳尖泛红,瞥一眼沈静文手中的发饰托盘,眼中闪过一抹惊艳。
珊珊给家里去信时一会一个样,一会说小婶如何如何假厉害,就是仗着小叔给她撑腰,狐假虎威的。
过两天又回信说,以后咱家宁愿惹了小叔,都不能惹小婶,那就是个真老虎啊!小叔都干不过她!
如今终于见到,霍芳只觉得沈静文与自己印象中精明强干的女强人的样子相去甚远。
不知是不是因为她有孕在身的缘故,现在的她看起来有些珠圆玉润,无害的很!
院门外传来轿车喇叭声,沈鸿良提着两盒点心扶着沈母走进来。
身上的藏青色中山装是沈静文特意让沈静秋设计的,衬得他身姿越发挺拔。
霍宁川迎上去拍他肩膀:“娘,红两个,下雪了没耽误吧?”
沈静文则扶着腰站在台阶上笑:“娘,哥!我爹呢?月儿呢?快进快进!冷了吧?”
一行人进屋刚坐下,偏院就跑来三个半大小伙子。
是霍珊珊的弟弟,正是沈静文送去汪雪梅木料厂做设计的几人。
“小婶,木料设备清单列好了。就是有几个设备拿不准是选国产的还是进口的,还有您说的那个温控计,老出毛病......”
沈静文接过笔记本,指尖划过字迹工整的条目,作为纺织体系总经理,她对实业投资本就熟稔,“木料厂先选国产设备,够用就行,后期你们要是做大做强再考虑换设备!”
“蘑菇棚的温度控制计嘛,你们找找农机站,我跟王站长打过招呼,他说可以派技术员过来指导。”
三人听得连连点头,为首的一个还不好意思的挠头:“还是小婶有办法!”
霍芳在此时轻声补充道:“我来之前问过,要是咱们的蘑菇供货稳定,雍州那边的商场也想卖呢!”
沈鸿良闻言也说道:“要是需要调车,我可以去!”
霍芳眼睛一亮,抬头看向他:这人还会开车?不是说开了个汽修铺子?
不料沈鸿良也刚好看着她,直看得霍芳心跳都乱了,匆忙低头,指尖不自觉搅弄围巾。
沈静文倒是惊讶于大哥什么时候有了车。
霍老太太将这一幕看在眼里,适时端来刚出锅的冰糖雪梨:“来来来,都别站着了,喝一碗冰糖雪梨,润润喉!”
沈母也跟着帮腔,“以后这生意上的事有的是时候给你们谈!”
沈鸿良听出些不对,支支吾吾想解释,是怕耽误妹妹生意。
只是此时解释了,似乎对那姑娘不大好。
霍父此时与沈父、霍八叔、赵五爷一同走进来,手里还拿着一坛带着黄泥封的老酒。
“都到了!鸿良啊!怎么样?我家芳芳不错吧?”
“要不是早年忙着她爹管家里那笔烂账,哪能拖到现在都还!”
“行了!一进门就带人沈老弟去挖酒坛子!也就你了!”
霍老太太听他越说越离谱,提前打断了他。
没看沈鸿良都不好意思了!
这么大岁数了揶揄人孩子!
沈鸿良欲言又止的想开口,转头就被霍老爷子毫不客气的指使:“鸿良!别不好意!就当你自己家!来!去厨房给大爷拿个碗!”
沈鸿良:......
沈静文无声瞥一眼酒坛子,再摸摸肚子。
霍老爷子立马承诺:“静文你放心!我们就喝一碗!”
霍家赵家几个小辈纷纷忍不住抿嘴。
完了!
憋不住了!
晚饭一大家子第一次把这饭厅坐满了。
一顿热闹,饭后,沈静文把沈鸿良带去了自己的设计室。
“哥,那霍芳你也见了,觉得咋样?”
沈鸿良立马连连摆手:“哪就轮到我说人家咋样了!”
沈静文明白他的意思,却偏要说:“啊?!这样的你都看不上啊!”
“不不不!”
沈鸿良对霍芳的印象不错,姑娘落落大方说话也不扭捏,而且之前还是帮着家里打理家产,一定很厉害,猛地听沈静文这么说,心里慌得一批,活像含了炭火在嘴里,烫嘴。
沈静文要的就是大哥这个反应,当即又笑道:“那就是看上了!”
说完这句,沈静文不等沈鸿良再开口,一开门就溜了出去,拉着沈母大声道:“娘!我哥说他看上了呢!”
沈母一听闺女这么说,立即捂着心口说了一句:“哎呦,我的老天爷!终于松口了!”
母女俩亲亲热热往主楼去,跟霍老太太和赵老姑姑一起商量订婚事宜去了。
徒留沈鸿良一个人呆若木鸡。
不是我什么都没说啊!
月儿已经上小学二年级,这会正抱着麟儿一个劲亲昵,“麟儿啊!你瞧,全家都为了我爸的事操心,他可真不叫人省心!你以后可不能学他!”
琳儿穿着沈静文给他做的小恐龙连体服,乖乖点头:“我不让妈妈操心!”
“唉!”月儿又发愁得叹息:“可是,老话都说‘外甥仿舅’你像我爸,你能行吗?”
麟儿给她说愣了,“啊?!”
月儿还在念叨,“到时候啊,你就得跟我爸似的,被全家关照一次!”
麟儿盯着脸红的猴屁股似的却说不出话的大舅,开始怀疑人生。
当晚,麟儿做梦都在说:“我不要被全家关照相亲!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