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陆尧。
他昨天一整天都在等。
等宋萩云亲口告诉他，她怀了孩子。
他站在自家门口，目光频频望向宋萩云家的方向。
可左等右等，始终没等到她来，也没等到那句他期盼已久的话。
她甚至主动去寻村里的族老。
商量怎么把这救人法子传得更广、更快。
他又眼巴巴看着她不怕辛苦，挽起袖子，亲自上阵。
她嗓子都喊哑了，仍不肯停下，喝口水又继续。
刚回到家，匆匆扒了几口饭，就又要往外赶。
她完全不顾自己有没有孩子在肚子里。
“宋萩云。”
眼看她都要走出院子了，陆尧终于忍不住出声叫住她。
“你歇会儿吧，别太拼了。”
“不用了。”
宋萩云头也不回地答道。
“族老们为这事专门开了祠堂，召集了各村代表。我早点去，就能早点教他们，早点让大家掌握。”
“你已经教了不少人了，让他们互相教也行啊。”
陆尧语气里透着心疼。
“你这样一个人扛着，太累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
宋萩云转过身来，冲他露出一个温柔却坚定的微笑。
“所以下午我打算去江家庄。等江家庄忙完，还有吴家屯、齐家洼要走，时间紧，得抓紧。”
“可你这样熬下去……身体怎么受得了？”
陆尧皱着眉，眼中满是忧虑。
“多教一个人，说不定就能救一个家。”
宋萩云语气平静却坚定。
就在刚才，她眼前闪过一道系统提示：“改观人数+1”。
看到陆尧难得流露出这样关心的样子。
她心头一暖，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
“我明白你是心疼我，但人活着，总有要扛的责任。这责任，不是谁都能担得起的，可我，愿意试试。”
“那我们孩子怎么办？”
“你说什么？”
宋萩云一怔，整个人僵在原地。
门外的桂英也瞬间僵住。
她的双眼睁大，难以置信地盯着那扇紧闭的门。
她刚惊讶于宋萩云竟把这么重要的方法教给了那么多人。
心中还带着一丝不解与质疑。
可紧接着就听到这么一句，整个人如遭雷击。
孩子？
他们的孩子？
她瞪大眼睛，仿佛想透过门缝看清楚屋内的情形。
只能隐约看见宋萩云的衣角和陆尧模糊的轮廓。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急忙把耳朵贴到门缝上，生怕漏掉一个字。
陆尧的声音放得很轻。
“我们聊聊吧，关于孩子的事。”
宋萩云眼底的震惊迅速被愤怒取代。
她目光如利刃般刺向陆尧。
她语气冷得像冰。
“你偷听我跟师弟讲话？”
“我不是故意的……”
陆尧张了张嘴，带着一丝慌乱和歉意。
宋萩云反而透着讽刺与轻蔑。
“不是故意的，也听到了？”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
“你既然知道不该听，为什么还站在门外？为什么还听得那么认真？”
“别生气，咱们好好谈。”
陆尧试图用平和的语气缓和气氛。
“孩子是亲生的，你怎么能一直瞒着我……这不公平，对谁都公平。”
桂英眼眶瞬间泛红。
她紧紧捂住自己的嘴，生怕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她猛地转身，背影狼狈而仓皇。
陆尧的声音还在继续。
“你怎么能一直瞒着我……”
“我为啥要告诉你？”
宋萩云冷冷打断。
她这人向来吃软不吃硬。
若陆尧低声下气地求她，或许她还会动一丝心软。
可如今，陆尧先是毫无边界地窥探她的私事。
现在又来质问她，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更让她烦的是，陆尧居然还摆出一副孩子亲爹的姿态。
宋萩云只觉得荒唐至极，心中怒意更盛。
陆尧抿了抿嘴，却仍坚持道。
“我确实是孩子的父亲。”
宋萩云的怒火彻底爆发。
她讥讽道。
“父亲？你要是真有当父亲的资格，我自己会认。”
“这孩子在我肚子里，我要留就留，要打掉就打掉，跟你有关系吗？”
“你……你不能这么狠心……”
陆尧脸色骤变。
陆尧终于意识到眼前这人有多决绝，但他还是不愿相信。
他一把抓住宋萩云的手，任她怎么甩、怎么挣扎，都不松开。
宋萩云怒气更盛，眼神里全是嘲讽。
“你这人最无情，连一起长大的三叔离开，你都没皱一下眉头。骨子里冷漠自私，现在装啥慈父？”
她想起当年三叔病重离世时，陆尧站在坟前连一滴眼泪都没有。
那时候她就明白，这个人的心早就冷透了。
她往前逼近一步。
“你看看你自己，这样还想当爹？要是孩子可以选，谁愿意投胎做你的儿子？”
陆尧心头猛地一紧，抓着她的手不自觉松了力。
是啊，他说什么？
他拿什么反驳？
身上旧伤传来一阵阵刺痛，像是在提醒他：你已经废了，只是勉强活着的残躯。
他不再是那个能扛枪上阵、叱咤风云的陆尧了。
是啊……
就凭我现在这副样子，还有脸做父亲吗？
他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他的视线模糊了一瞬。
可紧接着，他又看到自己拄着拐杖、满脸阴郁地站在婴儿床边的景象。
他会是怎样的父亲？
冷漠？
疏离？
还是用沉默和责骂把孩子推得越来越远？
他脑子一片混乱，可宋萩云那决绝的眼神，却清晰得刺进心里。
他想求她留下孩子，可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有什么资格求她？
他拿什么去承担一个新生命的责任？
他声音发抖，过了很久，才低声求道。
“求你……把孩子生下来。”
他知道这话很自私，可他还是说了。
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那个还没出生的孩子。
哪怕他不够格，他也想给那个小生命一个来到这个世界的机会。
宋萩云像没听见一样，转身走开。
她走得很快，像是要逃离这片压抑的空气，逃离这个让她心寒的男人。
“宿主。”
系统的声音突兀地在她脑海中响起。
“系统？干嘛？”
这还是头一回，系统不靠任务主动联系她。
宋萩云愣了一下。
以往系统都是在任务发布或奖励结算时才会出现，今天怎么突然主动开口？
她下意识地在心里问了一句。
“出什么事了？”
“你之前许愿拿到的是吃的，现在要换成补身体的东西吗？”
她眼睛一下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