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啪”地一声躺下,转身背对着他,把被子拉过头顶,气鼓鼓地不理他。
可过了半晌,身后还是悄无声息。
宋昊成一点反应都没有,她憋不住了,又悄悄翻回来,脸对着宋昊成。
然后借着月光看清他闭眼的样子。
“那天我听见娘跟小妹嘀咕,说要把我肚里的孩子过继给她。”
“她们在柴房后面说话,以为没人,我正好去拿柴火,听见了。这孩子虽然怀得辛苦,可我也舍不得不要啊。十月怀胎,一朝分娩,我怎么能说给人就给人?”
宋昊成听到这话一下子睡意全无。
他猛地坐起身。
“你没骗我?真的听见了?”
“我亲耳听的!”
胡二妞抓住他的胳膊。
“你还记得娘前阵子总问孩子是男是女吗?你说,萩云是不是早就动了心思?她一直没孩子,肯定盯着我这个。你得赶紧想想办法!不能再拖了!”
“想啥办法?”
宋昊成皱着眉,挠了挠头。
“叶家日子比咱们强多了。有田有屋,还有二叔在山上打猎,隔三差五就送肉回来。咱们有了,以后还能再生一个。这个给小妹,也没啥不好。你说是不是?”
宋昊成一点不觉得是坏事。
他想起前两天娘还偷偷跟他说,叶家三婶前些日子去庙里求签。
说萩云的命格适合养别人的孩子,将来反而旺家。
而且之前娘就提过,想让小妹将来接昊伟的孩子。
但也一直没成。
现在能轮到自己儿子,他反而挺高兴。
觉得这是亲上加亲,对谁都好。
宋昊成连忙伸手抱住她。
“你听我说。他是我的骨肉,我能让他受委屈?可萩云是我亲人,孩子放在她那儿,跟放咱自己家有啥两样?说不定还更好!你看看叶家的条件。孩子跟着他们,天天吃香的喝辣的,穿的用的也不差。咱们现在穷,供一个都吃力,再多一个……你说是不是?”
他声音低下来,语气诚恳。
“我不想委屈你,也不想委屈孩子。可这机会,千载难逢啊。”
胡二妞心里也明白这些道理,可就是堵得慌。
自己的亲骨肉,生下来就要叫别的女人“娘”,那她这个当娘的算什么?
婆婆跟小姑子私下商量大事。
却连个招呼都不打,连让她参与的机会都不给。
要不是她偷听到,她们打算啥时候说?
胡二妞越想越委屈,泪水止不住地往外涌。
宋昊成赶紧哄她。
“哎哟,别哭了,别哭了,我的好媳妇儿。”
“别哭了。”
“我前两天在城里做工,听东家说,他们花十几两银子买了一头鹿,整整一头鹿!”
你想想,一头鹿就十几两银子,那是多大的价钱?咱们一年到头,全家吃穿用度也不过十几两。”
“可叶家二叔是谁?他是老猎手了。这些年,他猎了多少鹿啊猪啊。皮子堆了半间屋,银子肯定存了不少。”
“人家底子厚实,可将来这些东西,不都是儿子的?”
“要我说,这是好事,是福气,咱们不该哭,该高兴才是。”
正说着,外面传来吴秀英的声音。
“昊成,你媳妇儿咋了?我听见哭得挺厉害,出啥事了?”
宋昊成连忙站起身,走到门边应道:“没事娘,您别担心。”
“她就是这两天累着了,肚子也不舒服,躺下歇会儿就好,正要睡了。”
听见娘没再追问,脚步声渐渐远去。
他才松了口气,重新躺回胡二妞身边。
“你好好想想,是让孩子跟着咱们啃粗粮、喝稀粥,一年到头见不着几回油水?”
“还是去叶家,天天吃肉,穿新衣,将来还能学点本事,走正路?”
“这可不是小事,是关系到娃一辈子的大事。”
这时,宋萩云还完全不知道,因为自己一句话,已经闹得有人睡不着觉。
她此刻正坐在叶家堂屋里,手里捧着一碗热茶。
叶家屋里点着蜡烛。
一家人围坐在一起,神色凝重,仿佛有大事要定。
“二叔,你说啥?”
宋萩云猛地抬头,声音颤颤。
二叔居然说,他要去猎熊!
不是打野兔,也不是追山鸡,是猎熊!
而且还是他一个多年不见的朋友叫他去的。
说是山那边有大兽出没,能值大价钱。
二叔看起来身强力壮。
那些堆在屋角的兽皮也说明,他确实有本事。
可那是熊啊!
是能在林子里一巴掌拍断野猪脖子的猛兽!
而且二叔都四十多岁了,怎么还想着去碰这种玩命的事?
她越想越慌,心跳都快了起来。
更让她生气的是,陆尧站在那儿,神情淡然,一言不发。
仿佛眼前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毫无关系。
好歹是个成年男人,还是二叔的亲侄子。
眼睁睁看着长辈要出门涉险,你竟然连一句劝阻的话都没有?
二叔咧嘴一笑,语气轻松。
“是真的,侄儿媳妇,这次出门我早就计划好了。家里的事,就拜托你多操心了。快的话,一个月我就能回来;慢一点的话,最多三个月,我一定平安归家。”
宋萩云心里堵得慌。
她并不想说那些丧气话。
可她还是忍不住劝道:“现在可不是熊冬眠的季节。这个时候上山猎熊?一听就觉得不靠谱。外头人心复杂,你可别被人几句花言巧语就骗了。”
二叔脸上仍带着笑意。
“靠谱,靠谱!你放心!那个给我报信的人,当年在山里救过我的命,要不是他,我早被狼群撕了。这样的恩情,我能不信他?”
小微一听,顿时急了。
她伸出肉嘟嘟的小手,一把拽住二叔的衣角。
“三爷爷,你别走,别丢下小微一个人,我会想你的……”
二叔心头一软,俯下身,伸手揉了揉小微的脑袋。
“乖,不哭。等我回来,一定给你带好多好吃的和好玩的。”
宋萩云听到这儿,心头更是一紧。
她是咬紧嘴唇,看向二叔的眼神里满是担忧。
随即宋萩云猛地转过头,狠狠瞪向一直沉默不语的陆尧。
“陆尧!你是聋了还是傻了?你二叔要出远门,你这个当侄子的,就不能劝一句?”
陆二叔心里清楚,这次回京城,他表面上是去猎熊、走亲戚。
实则是奉了尧儿的密令,悄悄去探寻一些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