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他稍慢半拍的沈舒颜,目光沉静地落在苏荷身上片刻,像是确认了什么。
随即,她也利落地转身进屋。不一会儿,她也抱着两条叠得整整齐齐的薄被和枕头,以及烧水壶、茶杯等物资,稳步走向车门。
其中的一条浅色的小被子里还露出童童的兔子玩偶、书籍一角。
看着这两大一小抱着“家当”前仆后继奔向房车的场景,尤其是张鹏那副宛如要开启长途自驾游般的兴奋模样,苏荷终于没忍住,发出一阵清朗又略带无奈的低笑声。
这画面若是落在不知情的外人眼里,还以为他们这是要去哪里踏青露营呢。
不过——
苏荷将精神力沉浸入空间,看了空间里满满当当的物资,她带的也不少呢。
等沈舒颜安置东西,牵着一脸懵懂但同样带着点小兴奋的童童在餐桌前坐定,张鹏也稳稳坐进驾驶位。苏荷的目光扫过小院,复又走进了小楼。
她指尖微动,空间中无形的力量弥漫开,将屋内剩下的物资全数都纳入了自己的空间,不留一丝遗漏。
然后锁好了院子的大门,登上了房车。
“出发!”苏荷的声音穿透清冷的晨雾,异常清亮笃定。
早已就位的张鹏应声而动,大手稳稳握住方向盘,启动了车辆。
引擎发出一声低吼,车身缓缓启动,继而慢慢加速。
车轮滚滚向前。初升日光映照在了苏荷和张鹏的脸上,在车厢内投下斑驳而晃动的光影。
就在他们离开后,小院墙角下的藤蔓开始无声无息地加粗、扭曲、膨胀,沿着斑驳的墙壁向着上方蔓延、绞缠、覆盖,将整栋小楼都包裹了起来。
一场以血与火为筹码的冒险也正式拉开序幕。
*
车窗外,破碎的荒野不断向后飞退。
坍塌的墙壁、锈迹斑斑的废弃车辆、歪倒在路边的广告牌,像被遗弃的垃圾,稀稀拉拉地散布在公路上。
风卷着尘土钻进车厢,混合着铁锈和一股若有似无、却挥之不去的腐败气味。
很快,青云镇模糊的影子就被彻底甩在了车后。
驾驶室内,张鹏双眼紧盯前方,双手牢牢把着改方向盘,小心谨慎地避开车道上的“拦路石”。
副驾驶上的苏荷坐姿懒散,脸上的墨镜挡住了刺目的日光,也掩住了她眸中真实的情绪。
虽姿态放松,但她的精神力却如同精密雷达般覆盖着前方的每一寸土地。脑海中更是在不断地推演着进入Z市后可能遭遇的状况,眼底带着暗光。
重卡的引擎低沉地响着。有时轮胎会压过路上的石头或者障碍物,发出噗噗声或者刺耳的嘎嘣响。
车里倒也不是全然的死寂。
料理台前,电水壶正噗噜噗噜地发出轻响,水汽不断从壶嘴处冒出来,晕开一小片朦胧的白雾。
边上的两个电饭煲里,一个正炖煮着汤水,另一个煮着米饭。
在这些声音的间隙,童童奶声奶气的念书声时断时续。她安稳地坐在车厢中的卡座里,小鞋子脱在地上,光着脚丫轻轻晃荡。
沈舒颜的目光快速扫过两侧车窗,她把水杯递给了童童,“慢点喝,还有点烫。”
童童听话地小口喝了几口水,然后转过身,半跪在卡座上,小脸几乎贴上了冰凉的车窗玻璃。
她好奇地望着外面飞速掠过的破败景象:“妈妈。”她的声音里带着不解,“妈妈,为什么这么多的房子和车子都破破烂烂的呀?”
沈舒颜动作微微一顿,她伸手轻轻将童童的脸蛋往回带了带,“它们——都遭受了很大的破坏,你看到的那些奇怪的丧尸,就是很重要的破坏者。”
她用手指蹭了蹭童童软软的头发,语气有点低沉,“我们跟着苏姐姐,去找些厉害的东西,保护我们的“家”好不好?”
童童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小童童,你别怕。”张鹏清了清他有些沙哑的嗓子,他拍了拍方向盘,信心十足,粗声大气地接话:“有你张鹏哥哥在,只要路没烂成筛子,我保准把你们都平平安安送到Z市!然后把大家送回来。”
童童原本听了这话,小脸亮起光,嘴角也弯了弯。可下一秒,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里的光芒闪烁不定,小小的眉头慢慢拧了起来。
她先是飞快地、带着点纠结地瞥了一眼身旁的沈舒颜,然后又犹犹豫豫地、怯生生地望向驾驶座张鹏那宽厚的背影方向,小嘴儿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两只小手不自觉地绞着自己衣服的下摆。
沈舒颜心思细腻,立刻捕捉到了她的异样,侧过头柔声问:“怎么了童童?哪儿不舒服了?还是有什么话想说?”
童童的小脸微微泛红,埋得更低了,细声细气地嘟囔:“没——没事——”
张鹏透过后视镜瞅见了,大大咧咧地喊道:“哎呀,跟哥还有啥不好意思的?有啥话大胆说!”
这句“哥”一出来,童童像是终于鼓起勇气,她抬起头,声音不大却清晰得让全车都听得见:“那个——张鹏——哥哥。”
她顿了顿,小眉头皱在一起,很认真地斟酌着那个称呼,带着点困惑和天真无邪的认真劲儿,“可是,我觉得,好像应该该叫‘叔叔’呀?”
“叔叔?”张鹏下意识地跟着重复,声音都高了八度。
沈舒颜一愣,下意识追问:“为什么这么觉得呢?”
童童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指了指驾驶座的方向,用孩子那种最直白、不掺杂质的眼光解释:“因为——因为张鹏叔叔——他的脸看起来有点黑,胡子也好多——好像比我爸爸年纪都老——苏姐姐——才是姐姐。”
她歪着小脑袋,努力寻找合适的词汇把“苏姐姐”和“张鹏叔叔”的对比说得清楚。
语言虽然简单,但大家都听懂了。在孩子的眼中,苏荷这样年轻的才算是姐姐,至于张鹏这样,胡子拉碴、显得格外“成熟稳重”的已经是叔叔级别了。
车厢里骤然陷入了一片诡异的、短暂的绝对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