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越是高明之人,越明白“艺无止境”的道理,也越清楚,命运的无常,往往就藏在那转瞬即逝的一瞬间,如同风中的烛火,稍有不慎便会摇曳熄灭,只留下一缕青烟,徒留叹息在空屋里回荡。
稳婆子目光投向远处的山峦,那里云雾缭绕,像极了人生的迷雾,看不清前路,只能隐约望见起伏的轮廓,如同命运的剪影:“做媒这行,讲究的就是观过往、测将来,从一个人的言行举止推断他的未来,像看掌纹知命运,每一道纹路都藏着天机。
能把前路看得通透,那才是真本事!
这汪老二的事儿,可得掰开揉碎了琢磨,不能有半点马虎,一步错,步步错啊,牵一发而动全身,关系到好几个人的一辈子。”
在那风光旖旎、民俗古朴的忧乐沟,一旦聊起生儿育女的话题,众人摆起的“龙门阵”便如同山间的溪流,绵延不绝,顺着田埂流淌,能从日头刚升到夕阳西下,中间只在吃饭时稍作停歇。
其中暗藏的门道、繁琐的讲究以及讳莫如深的忌讳,多如繁星,每一条都承载着古老的智慧与岁月的沉淀,是祖辈们用经验垒起的堤坝,守护着一代代人的命运,让他们在人生的河流里平稳航行,避开暗礁险滩,顺利抵达彼岸。
稳婆伫立在庭院之中,抬眸远眺那层层叠叠的山峦,山影在暮色中若隐若现,像沉睡的巨兽,呼吸间吐纳着云雾。
她无奈地长叹一声,声音里裹着岁月的风霜,像被磨钝的镰刀,割不动粗壮的稻秆:“或许,这便是他命中注定的劫数,躲不开,逃不掉,像孙悟空逃不出如来佛的手掌心,只能顺着命运的轨迹前行。
我多次尝试喂食,可这孩子仿若被无形的力量捂住了嘴,小嘴紧闭如蚌壳,怎么也撬不开,那嘴唇粉嫩却坚硬,像嵌在脸上的宝石,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倔强,仿佛在抗拒这世间的规则。
用力稍大些,又怕伤了他娇嫩的肌肤,毕竟他才刚挣脱母体,骨软筋柔,像刚剥壳的鸡蛋,经不起一点磕碰,稍一用力就可能留下疤痕,影响他一生的样貌。”
她顿了顿,喉结动了动,仿佛在吞咽苦涩的回忆,那味道比黄连还苦,从舌尖苦到心底:“有三次,好不容易将鲜血灌进他嘴里,用小银勺一点点往里送,那银勺是我陪嫁的物件,用了几十年,磨得光可鉴人,勺柄上还刻着小小的“安”字,取平安之意。
满心期许能化解危机,可转瞬之间,又都被他呛了出来,那血顺着嘴角流下,像两条红色的小溪,在他白皙的脸颊上蜿蜒,滴落在襁褓上,晕开小小的红点。
他还发出微弱的咳嗽声,小脸憋得通红,像熟透的樱桃,鼻翼微微翕动,那与生俱来的倔强模样,实在让人心疼又无奈。
你也清楚,这事犹如与时间赛跑,一旦错过关键的三分钟,就像花儿错过了花期,所有努力都将付诸东流,只能眼睁睁看着遗憾发生,一辈子都耿耿于怀,逢年过节想起,心里就像被针扎似的。
所以……”
稳婆眼中泛起一层水雾,像清晨荷叶上的露珠,晶莹剔透,满是无奈与惋惜,似乎已然预见汪老二未来的坎坷波折,仿佛为汪老二接生这桩事,比当年为小杏花接生还要棘手百倍,耗尽了她所有的心神,事后三天都吃不下饭,只喝些清淡的米汤。
媒婆双手抱胸,一边在屋内踱步一边思索着说道,脚步声在泥地上留下浅浅的印记,像一串省略号,预示着未完的思绪:“所以你提醒我,汪二小子这般沐血而生,往后品行或许会有偏差。
结合你所言他在娘胎里伸手的异常举动,像要抓住什么又像要推开什么,手指在羊水中无意识地蜷缩伸展,还有遭遇溢血的惊险情形,不难预想,他一生或许都将在挣扎与波折中前行,像在浪涛中航行的小船,随时可能被狂风巨浪倾覆。
倘若杏花托付终身于他,日子恐怕难以安稳,甚至可能被卷入纷争的漩涡,不得安宁,像被狂风卷入空中的落叶,身不由己。
如此一来,汪老大便成了杏花姻缘的最佳人选!”
媒婆心中反复权衡,每一个念头都围绕着黎杏花的终身幸福,审慎得如同在丈量土地的疆界,不敢有丝毫偏差,仿佛手中握着的不是婚事,而是千斤重担,稍有不慎便会砸伤旁人。
稳婆微微点头,端起桌上的粗瓷茶杯,杯沿有些磕碰,露出里面的陶土本色,她轻轻吹了吹浮沫,浅啜一口,茶水带着淡淡的苦涩,混着炒过的茶叶香:“是啊,汪老大虽说并非人中龙凤,比普通人也就略强一筹,且优势并不显着,像路边的石子,不显眼却扎实,能垫平路面,让人走得安稳。
他往后的人生,顺遂时难登巅峰,像爬坡到半山腰,看得见山顶却够不着,只能望洋兴叹,对着云雾缭绕的峰顶默默许愿;
坎坷时亦不至坠入深渊,像在浅滩行走,虽有泥泞却淹不到脖子,总能挣扎着站稳,抖落身上的泥污继续前行。
既成不了流芳百世的大善之人,如救苦救难的菩萨,受人香火供奉;
亦不会沦为遗臭万年的大恶之徒,似祸国殃民的奸贼,遭人唾弃谩骂。
对我这等历经风雨、只求安稳的人而言,选择汪大自然最为稳妥,像选择一间遮风挡雨的瓦房,虽不华丽却踏实,能让人睡个安稳觉,夜里不怕狂风暴雨。”
她放下茶杯,杯底与桌面碰撞发出轻响,在寂静的屋里扩散开去,如同思绪的涟漪:“再者说汪三,方才提过,毛大姐生汪二时气血大亏,元气受损,像被掏空的米缸,只剩下个空壳,风一吹都晃悠。
生汪三时已然气血不足,身体亏空,连奶水都稀薄得像清水,喂不饱孩子,只能用米糊糊凑数,那米糊糊得用小火熬三个时辰才够细腻。
所以,仅比杏花大几个月的汪三,先天禀赋不足,体质孱弱,像温室里的花朵,经不起风吹雨打,一阵寒流就能让他病倒,咳嗽声能持续半个月。
能避开他,咱们还是尽量避开为好,总不能让杏花嫁过去还要时时担忧夫君的身体,那日子过得提心吊胆,有何幸福可言?
女人嫁人,图的不就是个安稳踏实,能有个人并肩面对柴米油盐吗?”
稳婆语气笃定,每一个字都透着历经沧桑后的通透与审慎,像老木匠量木下料,精准无误,不差分毫,几十年的经验让她对人心与命运有着独到的洞察。
媒婆也跟着补充,走到窗边,望着院子里的老槐树,树叶在风中沙沙作响,像在诉说古老的故事,树身上有个树洞,里面藏着孩子们塞的石子和布条:“还有,对于汪二这孩子,你有所忽略。
他口风极紧,这并非后天刻意养成,而是与生俱来的天性,仿佛骨血里就带着守口如瓶的特质,像上了锁的箱子,钥匙都找不到,里面的秘密无人能知。
这般性子的人,往后必定心思深沉,旁人只能听到他想让人知晓的话语,像隔着一层纱帘看东西,模糊不清,猜不透真实模样;
他心底的波澜与算计,旁人极难窥探,像深不见底的古井,投块石头都听不见回响,不知道里面藏着多少暗流。
与这样的人共度一生,如同与迷雾为伴,难见晴空,杏花怕是难以舒心,日子过得像猜谜语,永远不知道下一句是什么,累心啊,比扛着锄头下地还累。”
媒婆深知,在婚姻这盘错综复杂的棋局里,性子与品性往往比家境更能决定幸福与否,这些细微因素往往会对未来走向产生深远影响,像种子深埋地下,会在不经意间生根发芽,改变整片土地的模样,长出参天大树或是荆棘丛生,全看种子的本性。
在忧乐沟,口风紧可是关乎立身的关键品质,比钱财更重要。
一个人若守不住秘密,就像漏了底的船,成不了事,走到哪儿都被人提防,背后指指点点,说他是“漏风的墙”。
就这样,经过两位长者一番抽丝剥茧的深思熟虑,像解开一团缠绕的丝线,理清了头绪,杏花的姻缘方案初步有了眉目,像在迷雾中找到了前行的方向,虽不清晰却已可辨认,让人心里踏实了些,仿佛压在心头的石头轻了几分。
许多看似不般配、令人费解的婚姻,背后都藏着不为人知的考量,只是这些缘由被岁月的尘埃覆盖,像被埋在地下的陶罐,不便轻易示人,只有在特定的时刻,比如后代整理旧物时,翻到泛黄的书信或是日记,才能被偶然发现,揭开尘封的往事,让人恍然大悟。
就拿将花容月貌、灵气逼人的黎杏花许配给相貌平平、大了七八岁的汪老大来说,便是如此。
这门亲事乍一听令人疑惑,像娇艳的玫瑰插在普通的花瓶里,显得格格不入,可其中的曲折原委,恰似深埋地下的根系,盘根错节,吸收着岁月的养分,只有身处其中的人方能体会其复杂,明白每一条根须都有其存在的意义,缺一不可,共同支撑着这桩婚事的根基。
这桩婚姻若成,对媒婆多年苦心经营的声誉无疑将造成巨大冲击。
届时,人们定会在街头巷尾议论纷纷,像一群嗡嗡作响的蜜蜂,聚集在村口的老槐树下,七嘴八舌,唾沫星子横飞,指责媒婆趋炎附势,感慨世道变迁,人心不古,甚至可能编造出各种流言蜚语,像污水一样泼来,玷污她的名声,让她晚节不保,出门都得低着头走。
外人还会揣测,媒婆是不是收受了汪家的厚礼,被金钱迷了心智,像被糖衣炮弹击中,失了原则,忘了初心。
? ?写这把梯子,就是在写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