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续赶来的客户们,在亲眼见证了坚实的钢筋水泥和张建国那质朴又详尽的解说后,心中的疑虑也烟消云散。
一场由谣言掀起的退款风波,在绝对的事实面前,无声地瓦解了。
李文博的阴谋,再一次落了空。
风波平息,日子重新回到了正轨。城南的楼盘建设得如火如荼,电器行的维修生意也蒸蒸日上。
沈秀兰忙碌而充实,看着孩子们一天天长大,看着家里的笑声越来越多,她觉得先前所有的辛苦都值得。
然而,她和叶昭都未曾料到,商业上的明枪暗箭刚刚停歇,一场关于家庭的战争,却已悄然拉开序幕。
那是一个寻常的下午,夕阳的余晖给四合院镀上了一层暖金色。
沈秀兰正在厨房里准备晚饭,叶妍在院子里练习跳皮筋,叶邵凯则在石桌上写作业,不时指点一下身旁玩着小人书的团子。
岁月静好,一派祥和。
突然,院门被敲响了。
叶邵凯跑去开门,门外站着两个穿戴整齐的陌生男人,其中一人手里拿着一个公文包。
为首的男人面无表情地问:“请问,这里是叶昭同志的家吗?”
叶邵凯点点头。
男人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份文件,递了过来:“这是法院的传票,请签收一下。”
“法院?”叶邵凯的小脸瞬间白了,他不知所措地看着那封牛皮纸信封,上面“人民法院”四个红字刺眼得很。
沈秀兰听到动静,擦着手从厨房里走出来。她接过信封,撕开封口,抽出里面的文件。
几行铅印的宋体字,清晰地写着:原告汪丽,因抚养权纠纷一事,向本院提起诉讼,要求变更被告叶昭之子叶铭小名团子的抚养权……
她的指尖微微发凉,那纸张明明很轻,此刻却重得她几乎拿不稳。
晚饭时分,叶昭回来了。饭桌上的气氛异常沉重,孩子们都察觉到了不对劲,连最活泼的团子都只是安安静静地扒着碗里的饭。
等孩子们都回房后,沈秀兰将那封传票放在了叶昭面前。
叶昭看完,脸色铁青,他一拳砸在桌子上,桌上的碗筷都跟着跳了一下。
他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她还敢回来!”
这是叶昭第一次在她面前流露出如此失控的愤怒。
沈秀兰知道,汪丽这次是有备而来,直接诉诸法律,就是要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这件事,远比工地上的谣言更棘手,因为它直指这个重组家庭最脆弱的核心。
“我们得找个律师。”沈秀兰的声音很轻,却异常镇定。
她伸手覆在叶昭紧握的拳头上,试图传递一些力量。
叶昭深吸了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怒火,点了点头。
他通过公安局的关系,找到了一位在民事案件上颇有经验的王律师。
王律师是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戴着眼镜,神情严肃。
听完叶昭和沈秀兰的陈述后,他眉头微蹙:“情况有点麻烦。汪丽女士是孩子的生母,这是天然的优势。法官在判决时,会非常看重这一点。”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沈秀兰身上:“而且,对方的律师,一定会拿沈女士您的身份做文章。他们会说,后母怎么也比不上亲妈,这对您非常不利。”
叶昭的脸色更难看了:“可她当初是自己抛下孩子走的!这几年对孩子不闻不问,现在凭什么回来要?”
王律师推了推眼镜:“叶同志,法庭上讲的是证据。她当初离开的原因,你们有证据吗?她这几年没有支付抚养费,你们有催讨的记录吗?如果没有,对方律师很可能会把这一切都美化成‘一位母亲因生活所迫,不得已暂时离开’的感人故事。”
一连串的问话,让叶昭和沈秀兰都沉默了。他们从未想过,生活中的点点滴滴,有一天需要变成白纸黑字的证据去呈堂。
开庭那天,天气阴沉。
法庭里庄严肃穆,空气都带着一丝冰冷。沈秀兰和叶昭并肩坐在被告席上,她的手心全是冷汗。
对面,汪丽穿着一身素净的连衣裙,脸上画着淡妆,眼眶微红,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她的身旁,坐着一个眼神精明的律师。
果然,庭审一开始,对方律师就将矛头直指沈秀兰。
“审判长,”汪丽的律师站起身,声音洪亮,“我的当事人,汪丽女士,作为孩子的亲生母亲,一直对孩子牵肠挂肚,夜不能寐。而现在,孩子却生活在一个复杂的重组家庭里,由一位陌生的‘后妈’照顾。
我们有理由怀疑,沈秀兰女士接近叶昭同志,真实目的是为了他的房产和工作,她能真心对待一个与她毫无血缘关系的孩子吗?”
“一个生意场上的女老板,整日忙于赚钱,她有时间、有精力去照顾一个年幼的孩子吗?我们都知道,后母难当,更何况是一个心思复杂的后母!为了孩子的身心健康,我们恳请法庭将抚养权判还给我的当事人,让孩子回到亲生母亲的怀抱!”
字字句句,都像是淬了毒的箭,射向沈秀兰。
她坐在那里,脸色苍白,紧紧地攥着衣角,指节都泛了白。
叶昭气得浑身发抖,几次想要站起来反驳,都被身边的王律师按住了。
汪丽在对面适时地低下头,用手帕擦了擦眼角,肩膀微微耸动,像是在无声地哭泣。
就在法庭的气氛完全倒向原告一方时,一个清脆而坚定的声音突然响起。
“我能证明,她说谎!”
所有人闻声望去,只见法庭的旁听席上,叶邵凯不知何时站了起来。
他小小的身子站得笔直,仰着头,一双眼睛里没有孩童的胆怯,只有一种超越年龄的倔强。
审判长愣了一下,看向他:“小朋友,你是谁?”
“我是叶邵凯,叶铭的哥哥,我有话要说。”
在征得审判长同意后,叶邵凯走上了证人席。
他的个子还够不着话筒,工作人员急忙帮他调整好。
他看着对面的汪丽,开口了,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法庭里却异常清晰。
“她不是因为生活所迫走的。她走的那天,家里还有钱。她走的时候,没有回头看我们一眼。弟弟那时候才两岁多,哭着喊妈妈,她连头都没回。”
“她走了以后,再也没回来看过我们。后来她又来了,不是来看我们,是来骂人的。她骂我,骂弟弟,还骂沈阿姨,她说我是白眼狼。”
叶邵凯的眼圈红了,但他强忍着没让眼泪掉下来。
他转向审判长的方向,继续说道:“沈阿姨不是后妈。她会给我和弟弟洗衣服,衣服破了,她会连夜补好,补丁的样子很好看。我作业不会写,她会陪着我,一道题一道题地教我。弟弟生病了,她会抱着弟弟一夜不睡。她还会给我们做好吃的红烧肉,给我们讲故事。”
“她教我做人要堂堂正正,教弟弟要勇敢。她才是我们的家人。”
“我不想让她带走弟弟,我也不想跟她走。”
少年清澈的声音回荡在法庭里。
汪丽的脸色变得惨白,她惊愕地看着儿子,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沈秀兰再也忍不住,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她用手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
叶昭的眼眶也红了,他看着儿子瘦削却挺拔的背影,心中既骄傲又心疼。
审判长静静地听完,他摘下眼镜,揉了揉眼角,然后目光威严地看向原告席。
经过短暂的休庭合议,审判长当庭宣判。
“……经查,被告叶昭能为孩子提供稳定、良好的生活及教育环境。证人叶邵凯之证词,亦证明被告现任配偶沈秀兰对孩子尽到了抚养、关爱之责。
综合考量,为保障未成年人利益最大化,本庭判决,驳回原告汪丽的诉讼请求,维持叶铭由其父叶昭抚养的现状。”
法槌落下,发出清脆而决绝的一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