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宫的路上,刘熙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轻飘飘的,照旧是带她进宫的嬷嬷送她出去,只是这次身后多了几个宫女,手里捧着李长昭的赏赐。
入了奉华公主的眼,这对刘熙来说是天大的喜事。
她是没有依仗的,忠烈将军之女的身份只够她在潭州自保,到了京城根本算不得什么,刘家又靠不住,她要想往上走,除了有能力,还得有伯乐。
从奉华公主把她储英馆的名额捞起来那一刻,她就已经有了巴结的目标,如今也是如愿了。
虽然公主说的是向元后表达思念之心,但刘熙猜测,这只是一个说辞。
那么多人都在称颂元后坤德,已经足够让当今皇后难堪,没必要从里面选一篇出来把事情摊在明面上,所以才会让她捡了漏,算是给了各方台阶。
出了宫门,平安和红英规规矩矩的站着,那么长时间也没有半分松懈,见了礼得了嬷嬷答允,这才从宫女手里接过东西。
正要走,又来了一位嬷嬷,身后同样带着几名宫女。
“皇后娘娘口谕。”
刘熙几人一愣,赶忙跪下听宣。
“刘女祭文哀而不伤,慰主蓼莪之思,宜加恩赉,以旌其劳。”嬷嬷说完,让开半步:“姑娘在此谢恩就好。”
刘熙忙向着大明宫的方向郑重一拜:“臣女谢娘娘恩赏。”
嬷嬷扶她起来,示意宫女把东西交给丫鬟:“姑娘慢走。”
收下东西送走嬷嬷,她们这才上车。
乘着马车从顺义门出来,熟悉的市井烟火气让刘熙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
即便这一趟十分顺利,可宫墙里的那股压抑气氛却让她十分难受,纵使瞧着繁花似锦,可是处处都在强调规矩。
回到储英馆,刘熙进屋赶忙先喝水,几杯水下肚,精神才彻底放松下来。
“姑娘,公主什么样啊?”平安她们十分好奇。
等在宫门口那两个时辰,从她们跟前路过的宫女不少,看起来又温柔又和气,连笑声听起来都比外头的好听。
刘熙认真想了想:“很好,温柔可亲,像个大姐姐,而且极美,如神女降世。”
她们俩笑起来:“姑娘如今也算是得了公主看重的人了。”
“只是看重还不够,公主身边不乏聪明能干的人,要想长长久久的得公主庇护,就得让公主瞧见我的价值,往后行事我们更得小心。”
“姑娘放心,我们记着呢。”
交代好,刘熙瞧了赏赐。
公主赏了两部书,两方砚台,两方墨,两方镇纸,还有一块大宁宫的腰牌。
娘娘着人送来的则是一副玛瑙首饰,一对臂钏,一对玉镯,两条玉佩。
把书放在外面,腰牌由她亲自收好,其他的都交给平安登记好收起来。
第二天照旧去了弘文馆,并没有声张自己进宫的事。
平静过了两三日,柳氏突然来了。
刘熙刚从马车上下来,柳氏就从一旁的马车里出来,满脸笑盈盈很是亲和:“大姑娘回来了。”
“婶婶有事?”刘熙没落她的面子,在外头,她还是愿意演一出全家和睦的戏的。
柳氏脸上挂笑:“大姑娘来京也有一个多月了,老夫人实在牵挂,让我来看看大姑娘。”
“祖母费心了。”刘熙带着她往旁边的酒坊走:“婶婶一路过来,累坏了吧,今日来不及折返回去了,可找好安置的地方了?”
她问的仔细,一脸关切,柳氏原本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了不少:“都安排好了,得知大姑娘去了弘文馆,所以在这里等,大姑娘的脚伤可好些了?”
原来还记得自己受伤了呢?
刘熙腹诽了一句,面色不改:“已经好多了,听闻二叔外任的事又有了新的消息,不知是真是假?”虽然我没回家,但你们的事我都知道。
“还没定下呢,原先也是我们糊涂,办错了事情,能求得陛下息怒才是要紧。”我们知道错了,你帮帮我们吧。
“一家人,说什么错不错的,怪见外的。”动动嘴巴就想一笔勾销?不可能。
柳氏把茶盏往她面前推:“官位卑微,难以面圣,总得托人才是,大姑娘比我们有见识,这事说到底,还得麻烦大姑娘呢。”
“婶婶这话说得可就高看我了,我不过就是个学生。”刘熙压根不碰她推过来的茶,话不说清楚,她可不会随便松口。
圈子绕够了,婶婶直接说:“将军留下不少手札,大姑娘可还记得放在了哪里?”
“婶婶找父亲的手札做什么?”刘熙立马猜到了她的来意。
先前唐安安故意提起胡人战马的事,说明唐家已经查到走私胡人战马的人就是自己父亲,而且这件事明帝肯定知情。
按照他们原本的想法,大概就是通过唐安安示好拉拢自己,好拿到手札把走私战马这条商道握在自己手里,唐家背后是皇后,很难说这件事是否皇后授意。
可是祭文一写,自己得了奉华公主召见,公主与皇后不睦,自己明显偏向公主,让他们着急了,所以柳氏才会上京。
理清缘由,刘熙一点也不慌,静静看着柳氏等她瞎编。
“老夫人这些日子总梦见将军说自己在外打拼那些年吃苦,伤心难过的饭都吃不下去了,知道将军留有手札,就想瞧瞧他那几年受了什么苦。”柳氏说着,还擦了擦眼角,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刘熙很想翻白眼,人都死了才想起他打拼那几年吃过苦啊,活着的时候也没见你们问过一句心疼过一回儿啊。
吐槽归吐槽,演戏还得继续,刘熙也跟着伤怀起来:“祖母何必呢?父亲泉下有知岂能安心?”
“人老了,心思重,总想着旧事,也不敢往前看了。”柳氏仔细留意着刘熙的反应:“还请姑娘把手札先拿出来,等老夫人瞧过了,我给姑娘送回来。”
刘熙摇摇头:“怕是要让婶婶失望了,父亲留下的遗物,大半都被我带去家庙烧了,手札就在其中。”
“烧了?”柳氏猛地站起来,动作太大,桌上的茶盏都险些翻了。
刘熙疑惑的看着她:“嗯,手札里写的都是些旧事,我想着与其睹物思人,到不如烧了,有什么问题吗?”
柳氏气的脸色发白:“那么重要的东西,你怎么能烧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