置之死地的决定,刘熙不是很赞同:“你既然知道皇后是故意算计我的,就该清楚这样的主子靠不住。”
“我知道,我又不傻,可我只能投靠她。”王思岚看着外面:“私自夹带文稿的事,陆大人定了思过半个月,是王澍说我不服管教,理当严惩,要把我关到心服口服才行,你觉得,若无皇后授意,她们会听王澍的吗?”
“思过期间,我的衣食住行差到离谱,伺候我的霍妤更是人见人欺,纵使有王澍授意磋磨我,让我认清自己离开王家什么都不是的原因,焉知无人在背后推波助澜想要彻底策反我?反正都是做棋子,还不如直接拜主子,也省的王家趴我身上再吃一道利。”
她有自己的主意,刘熙也就不管了。
下午学习礼仪时,王思岚被嬷嬷教训了好几次。
她长在乡野,回王家后也没人教过她,进了储英馆模仿着其他人略学了些,但实在入不得尚仪局的眼,被罚了顶着碗站在凳子上。
“步从容,立端正,凡行步趋跄,须是端正,不可疾走跳掷,若父母长上有所唤召,却当疾走而前,不可舒缓。”
女官从她们跟前走过,腰背挺直,举止从容,即便是训斥人也不急不缓。
王思岚身子不可控制的微微颤抖,鬓边也流淌下了汗珠,脸色发红,女官却视而不见,其他人在学祭祀大礼的等级规制时,王思岚还在凳子上站着。
很快过了半个时辰,她身子晃了一下,直接从凳子上摔了下来,纵使平日里关系不好,就近的几人也赶忙把她扶起来。
女官黑着脸:“才半个时辰就受不住了,含胸驼背,七扭八歪,哪有半分女官气度?”
王思岚没说话,她站起来,重新拿了碗顶在头顶,再次站在了凳子上。
女官没再找她麻烦,只是继续授课。
等到下课时,王思岚已经撑不住了,她脸色煞白的坐在凳子上,手里拿着碗一言不发,脸上都是细密的汗,背上湿了一片。
其他人也都坐在旁边休息,等下还要去武德楼骑马,课程安排的很紧,不累是不可能的。
“喝水吧。”有人给王思岚递了一盏茶,她道谢接了过来,结果只喝了一口就全部喷了出来。
“哈哈哈...”那几个人在旁边笑作一团:“真蠢,什么身份,竟然觉得也配我给她端茶。”
“加了盐的茶好不好喝啊?”
她们说说笑笑,完全不在乎王思岚会不会生气。
王思岚抬手就把茶盏砸了过来:“你身份再高贵,不也是个伺候人的吗?”
茶盏砸在那人身上,茶叶茶水把周围几人都波及了,她们顿时怒了,冲过来就要给王思岚好看。
王思岚刚站起来就被抓着头发扇了一记耳光,她跌在地上,顺手扯倒一人,把对方压在身下就打。
“住手。”
刘熙拉开一人,同时抓住另一人的手腕,强行把她拽开,唐安安也过来拉走了一人。
“别打了。”其他人忙着劝架。
王思岚打架娴熟,很清楚打哪里最痛苦,扯着头发一拳一拳往对方胸口打,还不忘往对方腰侧狠狠地拧几下。
被拉开的人还要继续,纵使有人挡着也拉不住,王思岚一打三稳占上风,场面比刚刚还热闹。
“住手。”隔壁的杜寻雁等人闻声赶来,费了大劲才把她们全部拉开。
王思岚被拽到一旁,脸上被挠出了好几条血痕,挂着鼻血,头发衣裳乱的不成样子,她抹了把鼻血,不屑的看着躺在地上被打晕的人。
杜寻雁脸色都变了,瞧着她们怒斥:“你们闯大祸了。”
艳阳天,入了秋的太阳仍旧晒人,即便到了下午,阳光仍旧如同仙人掌,往身上一照,刺的皮肤生疼。
所有人跪在被晒得滚烫的青石板上,手里高举着装了水的瓷碗,手臂微微一抖,碗里的水就会晃下来浇在头上。
尚仪局的女官铁青着怒斥:“在储英馆里打架,真是闻所未闻,君子遇事,岂效巷伯投畀之怒?拳脚相加,与投畀豺虎何异?徒失雍容,自堕于暴戾矣。”
“大人。”王思岚大声道:“是她们主动挑事羞辱我的,也是她们先动手的。”
女官斥道:“君子应守礼自持,面对挑衅,心知肚明却不回应才是明智之选,俗话说忍辱负重,这点小事都无法忍耐,还能成什么大事?”
“她们没有比我尊贵,也没有比我强,更没资格让我受屈辱,忍耐她们的挑衅是懦弱,除了让她们觉得我好欺负得寸进尺之外没有任何作用,大人说的忍辱负重,绝对不含此类。”王思岚大声反驳。
她的脾气一点没变,好些人都无语了,小声警告:“别说了。”
女官脸色更加难堪:“冥顽不灵。”
一旁的申蓉目光扫过动手的几人,从容开口:“少年性烈,万事都要争个高低对错,虽偏激,却也不失勇气。”
“事事宽容,可管不好学生。”女官对申蓉的话很有意见:“储英馆从未出现过动手打架的事,以后也不许再出现,所有人在这里跪到亥时,每人抄写规章十遍,动手的每人四十遍,今日晚饭夜宵都不可再用。”
“是,学生知错。”这下没人再敢顶撞了。
女官黑着脸离开,申蓉瞧了眼她们也走了。
没人监督,却谁都不敢放松,举着碗的胳膊酸的发抖,膝盖与青石板就隔着薄薄的衣料,不一会儿就跪的膝盖生疼。
碗里的水洒了不少,太阳晒得她们体力近乎透支,有好些胳膊酸痛的根本举不起碗了,低垂着头,勉强保持着跪在地上的姿势。
终于盼到日落西山,可离着亥时还早呢。
丫鬟们已经下课了,见各家姑娘在受罚,也忙找了地方跪下陪着。
刘熙感觉自己的身子在控制不住的发抖,双腿又疼又麻,她把碗顶在头上,一手扶着,一手撑地,挺直的脊背早就弯了下来,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
终于,亥时的更声敲响,所有强撑的力气瞬间化作乌有,不过眨眼间,倒在地上的就有好几个。
“姑娘。”平安和红英跑过来扶着刘熙。
刘熙靠着她们,眼皮沉重的厉害,嗓子也干渴发哑:“王思岚。”
“嗯?”跪在她前头的王思岚半死不活的应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