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粮价比白柳城低上一两成,但也不便宜,但只要不懒,终归有口饭吃。
刘长康大致明白邹觅的意思。
义城临近云归州,如若这边压得太死,百姓活得喘不上来气,必要往云归州迁。
云归州赋税严重,但到底不缺粮不缺水。
白柳城就不一样了,距离云归州不近,在玄州腹地,那边的压榨可比这边厉害多了,偏偏又饿不死。
这些还不是邹觅出头的,是白柳城城主闻西东在治理。
如若有一天,云归州真打上了义城的主意。
那白柳城就是邹觅的底牌。
白柳城揽了不少钱财,粮草更是数不胜数。
那城外的军营也一直在扩张,邹觅完全可在这样的乱世,握住白柳城这张底牌,东山再起。
云归州打不过,瓜州州主祁天胜总不会是他的对手。
或者说,邹觅如今在义城的作为,一是养精蓄锐,分散众人对白柳城的注意力。
二是默默等待着白柳城势起的那天。
或许,他一开始就没打算跟云归州打擂,而是盯上了羌城芜城那块儿地势特殊的地方。
大运地势最低处,不缺水,有定安河坐镇,怎么都不会有旱情。
想明白这些,刘长康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安稳日子还能过多久。
“长康?长康!想什么呢?”
小小年纪长吁短叹的,老气横秋。
刘长康回神,“怎么了余姐姐?”
“我说,这鸡我是买现成的鸡崽儿还是买蛋回家孵?”
刘长康皱眉,“余姐姐,现在粮食精贵,家家户户也少见养鸡的,你抱回去自己孵,肯定瞒不过家里人,你拿什么来养?
不若就买现成的,丢到那里...去养,长大了借个由头就抓出来吃了,多好?”
余知了叹口气,她如何不明白这个道理?
现在市场价格乱七八糟的,一只鸡仔搁以前都能买半边鸡了!
蛋倒是便宜了许多。
李阿公把家里的钱袋交给她了,至少得给阿婆备上十两银子的养病钱,一天就是四百六十文,十两银子还不一定够阿婆养好身子。
她拿出来那四十两,扣去换房子的钱和阿婆的医药钱,还剩不到五两,加上李天虫昨儿给的九十文,这么一大家子要吃饭,实在是捉襟见肘。
仙人洞里的二十两,那是她留给阿隼的,轻易不可动。
这一路过来,阿隼比她辛苦,这是他该得的。
四十文一只的鸡仔,余知了买的心痛,想来想去只买了两母一公。
蛋她之前试过,在仙人洞里孵不出来,可能是因为蛋没有生命,没有生命的物体,在仙人洞那是可以无限保存的,怎么孵?
只能在外头孵,外头孵,孵出来了拿啥喂?怎么解释?家里人还好,这柳明镇,房子挨房子,草墙挨草墙的,谁也不是傻子。
一百二十文花出去,余知了打算买糖的心思都歇了。
主要是心疼虫叔和阿隼,就是俩孩子,一点甜味儿没尝过。
余知了叹口气,慢慢来吧。
晚饭余知了把剩的包子热出来,一人能分一个,家里食量不是开玩笑的,一锅包子一天就能干完。
又煮了个韭菜土豆汤,一锅杂粮粥,还有她腌的蕨菜。
乍一瞧还挺唬人的,桌上摆满了东西。
等着李天虫和阿隼回来就开饭。
阿公说他之前拜托过工头,李天虫有啥状况都告知一声,如今没人来,就说明俩人在外头好好的。
余知了暂且放下了心。
刘长康和李阿公天南地北地聊着。
一个是卫氏当家时和平时期的秀才公。
一个是三岁时就启蒙,自小饱读诗书的小年轻,居然轻易就处成了忘年交。
那俩人回来的时候,余知了可算是放心了,她连忙迎出去。
“阿隼!你身上怎地这般邋遢?去哪玩了?”
早上出门时还干净的衣裳脏得不行,脸也红彤彤的,那双眼睛倒是少见的兴奋。
余知了带着俩人进屋。
李天虫正要端起饭碗,阿隼就从怀里掏出一张帕子。
余知了一眼认出来,那是她当初和阿隼第一次见面时她包了茯苓糕丢给他的帕子,没想到他还留着。
“这是什么?”
阿隼眼睛亮亮的,他把帕子放在桌上,摊开,一堆散碎的铜板露出来。
他拉着余知了的手去抓铜板,“了了,开心。”
李天虫也一把放下筷子,不甘示弱地把自己的布兜拿出来,往桌上一倒,比阿隼多了一倍。
他得意地挺挺胸脯,“我更厉害!”
余知了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红了眼眶,伸手就往阿隼身上打去,“谁让你出去上工!谁让你去的!你还会撒谎了?
你答应过我不撒谎的!你才多大啊你就跑出去干活!长不高怎么办!累病了怎么办!”
李阿公脸色也不好看,“跪下!”
阿隼看他一眼,余知了突然哭,他已经够无措了,李阿公突然发难,他扭头朝着李阿公龇牙咧嘴。
他讨厌他们!阿姐来了这儿,整日忙个不停,天不亮就起来,夜深了还在发面。
他讨厌他们!
余知了大惊,那是阿隼进攻的姿势!
还不等她反应过来,阿隼已经扑了出去,众人还没来得及阻拦,就见李天虫速度极快地飞扑过去,瞬间拦下阿隼。
两人竟在院里打了起来!
阿隼是野路子。
李天虫竟没了傻气,一脸肃穆,一招一式极其规整狠辣,阿隼几息之间就负了伤。
刘长康拉着李阿公往后退,他从未见过有人单打独斗能压制阿隼!
哪怕是被山贼擒住那回,也是三两个人才拿下他。
这虫叔到底是什么来头。
余知了都快急疯了,“虫叔,停下!”
李天虫动作一顿,没成想被阿隼抓到了机会,一下攀爬上他的背,一口咬上了他的肩膀,瞬间见血。
李天虫一甩就把人甩飞下来。
阿隼连滚几圈,弓在地上,嘴边还带着血就要往前冲。
余知了眼疾手快一把抱住他,“阿隼!”
阿隼的凶气霎时间散了个干净。
李天虫还要再战,李阿公已经拿着不知道从哪摸出来的竹条抽了上去。
李天虫瞬间摸着耳朵跪下,“我错了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