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安姑娘,你们没事吧。”
沈闻舟拨开树丛里的杂草,手里持着血迹斑斑的长剑。
黑衣人全部倒地而亡,了无生息。
“没事,多谢沈公子了。”
谢华安拉着春桃走出树丛,仍有些惊魂未定的模样。
春桃也有些失魂害怕,有些怔然。
刚才若是沈闻舟没有到,恐怕此刻躺在地上的就是她和春桃了。
看来,她还得勤加练武。
她还是太弱了。
“沈公子怎么知道我和春桃在这的?”
谢华安努力平复自己的慌乱的心。
“刚才见一群黑衣人往这边过来,东顾西看像是在找什么人,我就跟过来看看他们到底想要做什么。”
沈闻舟将长剑收回剑鞘,又恢复了平日吊儿郎当的模样,仿佛刚才这些刺客都不是他杀的。
“还好我赶得及,否则殿下估计要把我皮给掀了。”
沈闻舟捏了捏耳朵,笑道。
“沈公子也来了庆功宴?为何我今日在宴席上并未见到沈公子?”
谢华安抬眸看他。
初次见沈闻舟,谢华安就猜到沈闻舟许是哪个高门贵府的纨绔公子,眼下在临秋台见到沈闻舟,谢华安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想。
不过有一点她当时猜错了,沈闻舟并不纨绔。
有如此武功,又能得到陆纤尘信任,怎么看都不是一个简单之人。
沈闻舟掸了掸衣袍,嫌弃的看了一眼衣袍上沾染的血迹。
刚刚在解决那些黑衣人时不小心被他们的血溅到了。
这是他刚裁制的新衣啊!
他边蹙眉边回答谢华安的话。
“我是国公府的二公子,这次跟随沈国公一起前来赴宴。”
他唤的是沈国公而不是父亲,谢华安能感觉到沈闻舟话里对沈国公的疏远。
“我不喜欢坐在显眼的地方,就在男眷那边挑了个最后一排的边角位子坐了下来,华安姑娘没有看到我也很正常。”
“哦哦。”
谢华安明白似的点了点头,随后话锋一转。
“这些刺客分为两拨,一大波主要是奔着宴席上去的,刺杀的对象应该是陛下,另一小拨应该是陆云铭派来的,就是刚刚被你杀的这几个人,想要趁乱杀掉我。”
刚才那几个黑衣人明显就是认识她的,一路跟过来就是想要杀掉她。
对于办事不力或是背叛了陆云铭的人,陆云铭从来不会留活口。
上次她害得陆云铭被禁足和革职,陆云铭心中一定恨极了她。
如今正好有刺客杀入临秋台,这么绝佳的时机,陆云铭又怎么会放过。
就算她刚刚死了,人人都会觉得她是被杀入临秋台的那批刺客所杀,没有人会怀疑到陆云铭的头上。
这个太子,真是狠啊。
“不知道宴席上现在怎么样了?”
谢华安叹了一口气,好好的一场庆功宴竟然遇到了这样的事,真是不吉利。
额,谢华安心中突然起了一个念头。
莫非……这些刺客就是西疆人?
“不知道。”
沈闻舟摇了摇头,但神色却并不见担忧。
“有殿下和骠骑大将军在,应该是出不了什么大事的。”
*
夜静月明,繁星满天。
临秋台上的打斗声渐渐停止了。
原本热闹喜乐的宴席上如今到处都是血淋淋的尸体与狼藉一片。
不少官员夫人与小姐公子们都受到了惊吓。
“陛下,臣无能,抓到的刺客全部自尽而亡,还有几个让他们跑掉了。”
“不过看他们的打斗招式应当是西疆人无疑。”
傅客松肃声抱拳回道。
“这些西疆人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在我北临宴会上公开行刺。”
嘉明帝重重的拍了拍椅柄,震怒不已。
西疆人公然在北临宴会上行刺就是在挑衅北临,报复他们在战场上所受的屈辱。
他们料定北临不敢和他们闹得鱼死网破。
倒不是北临兵力打不过西疆,只是北临这次与西疆的战事虽然最终是北临胜了,北临的兵力却也损耗不少,若再继续出兵西疆,难保东夏之后不会趁虚而入。
这时候对西疆赶尽杀绝并不是明智之举。
可嘉明帝却也不是会忍气吞声之人,只见他一拂明黄色袖摆,眯了眯眼,厉声道:“将这些刺客的尸体原封不动的丢回西疆,告诉他们的人,若是他们西疆再派人来滋事,合约便不必签了。”
“我北临不怕他们这些蛮夷之虫。”
众官员对西疆此举心中也很是气愤,败了就是败了,输不起就来搞偷袭刺杀,真的是以为北临无人好欺负,实在是太放肆了,纷纷站出来支持嘉明帝的决定。
“陛下英明。”
站在一旁的陆纤尘不知道在思索什么,片刻后,只见他抬脚上前两步走到众人中间,回禀道:
“父皇,这件事有些蹊跷,临台上高峻陡峭,儿臣和骠骑大将军刚才追击那些黑衣人时,发现那些刺客似乎对这里的地形非常熟悉,这才让他们找到机会跑了。”
“因此,儿臣猜想,北临内部应当有人和西疆人一起谋划了这场刺杀。”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神色惊变,面面相觑。
这意思,就是他们当中有人投靠了西疆,西疆人能够对临台上地形如此熟悉也和那个人脱不了关系。
傅客松也上前点头称是。
“陛下,这件事还得好好查一查,若是揪出了那个投敌之人,必得杀之而后快。”
傅客松摸了摸手中的佩刀,眼色凌厉,在众人身上眯着眼审视一圈后方收回目光。
这句话,是对那个投敌之人说的。
投敌卖国之人,必得被千刀万剐。
嘉明帝眉眼冷厉,冷冷的看着在场众人,眼里带着威严与审视。
“袁宏。”
“微臣在。”
“这件事就交由你去办,务必找出背后投敌之人。”
“是。”
袁宏颔首领命。
好好的庆功宴出了刺客这一档子事,嘉明帝也没了心情,吩咐完事情后又沉眼在众人身上睃巡一圈,就起身拂袖大踏步愤怒离去。
众官员纷纷俯身恭迎,好好的兴致也被这场刺杀搅得所剩无几,在嘉明帝走后也各自带着家眷回府了。
见众人散后,傅归意也提议送安阳公主回府,只见安阳公主目光有些慌乱的四周寻视,像是在找什么人。
“公主,怎么了。”
傅归意出声问道。
“不好,我小皇嫂好像不见了。”
安阳公主神色焦急,放在裙摆处的手力道不自觉紧了几分。
“皇兄,你看见小皇嫂了吗?”
安阳公主快速向陆纤尘飞奔而去,语气十分急切。
“对了,侧妃娘娘好像还在房阁之中。”
万云听到安阳公主的话后猛地一拍脑袋,缩了缩脖子,像是才反应过来。
刚刚那群刺客来得太突然太急了,场面也是一度混乱,以至于他们现在才反应过来谢华安不见了。
听到安阳公主的和万云的话后,陆纤尘眼中闪过一瞬间的慌乱,没有再多说什么,连忙就带人前去去寻谢华安。
脚步极快。
“殿下,那里好像有两个人正往这边来。”
万云指了指左边的方位,出声提醒陆纤尘。
月亮渐渐隐入云层,夜色更黑,两个朦胧的身影隐在夜色之中,似乎与这漆黑如墨的夜色浑为一体,看不清他们的面容。
陆纤尘挥袖抬手,示意众人停下了脚步。
远处的脚步声渐渐逼近,在这静如平波的夜里便变得格外响亮清晰。
再走近一些,谢华安和沈闻舟的视线正好在空中与陆纤尘碰上。
“殿下,是侧妃娘娘与沈公子。”
万云松了一口气。
谢华安顿住脚步,与陆纤尘之间的距离只有一步之遥。
“殿下。”
她微微颔首。
“你没事吧。”
陆纤尘漫不经心的问道,语气中也听不出来关心的意味。
但沈闻舟注意到陆纤尘在看到谢华安安全回来的那一刻时神色明显是放松平静了不少。
“没事。”
谢华安平静答道。
虽说陆纤尘现在名义上是她的夫君,谢华安知道若是嘉明帝和她同时受到危险时,陆纤尘必定是要保护嘉明帝的,嘉明帝是北临的君主,安危必定要比她这个微不足道的庶女重要的多。
也不只是陆纤尘,在场所有人都要以嘉明帝的安危为主。
这么浅显的道理她还是明白的,因此对陆纤尘没有前去救她这件事她心中也没有什么埋怨。
这次她侥幸捡回了一条命。
还是得好好练武靠自己才能真正的保护好自己的性命。
谢华安如果早知道自己会系统拐到这个鬼地方来时,她一定从小就开始练武,那到现在估摸着也是个高手了。
她只恨自己太晚才开始练武。
沈闻舟见二人之间的气氛有点奇怪,深深的倒吸了一口凉气:“殿下,你都不知道刚刚情况有多紧急,那个太子真是无耻,竟然趁乱派人去杀华安姑娘,若不是我及时赶到,你现在恐怕都见不到华安姑娘了。”
顿了顿,沈闻舟撇嘴觑了一眼陆纤尘的神色,见他脸色有些微妙的变化,继续说道:
“现在华安姑娘好不容易回来了,殿下你还这么冷漠。”
他朝陆纤尘暗自使了个眼色。
言外之意就是谢华安今夜受了惊吓,需要他的安抚。
听到这些话后,陆纤尘看向谢华安的视线也柔和了不少。
他好像确实是对谢华安有些忽视。
谢华安被太子记恨这件事和他脱不了关系。
“万云以后就留在你身边保护你的安危。”
陆纤尘垂眼,若有所思。
“那就多谢殿下了。”
谢华安微微欠身。
多一个人保护她的安危,不要白不要,她也不傻。
回到王府后,谢华安简单洗漱一下就睡下了,她今夜确实是受了些惊吓,情绪一直有些低落,吩咐春桃也早些休息后就躺下了。
梦中她梦见了她的亲人、闺蜜、朋友,睡得很是安详。
*
太子府中。
陆云铭神色阴森不已,如同地狱里的恶鬼生生要将面前人剥食。
他这些日子来一连几次失利。
再这样下去,他这个太子之位迟早要拱手让人了。
“孤记得,司将军行动前可是向孤承诺此事万无一失。”
陆云铭嘴角噙着一丝扭曲的笑。
砰——
桌案上的砚台书籍全部被他拂翻在地。
砚台里的黑墨飞溅出来给地面铺就了一层色彩不均的地毯。
“临台上地形图可都给你们了,怎么还会失手?”
座椅上的红袍女子并未起身,似乎是对陆云铭的态度有些不满,眉头几不可见的皱了皱。
“若是北临皇帝这么容易就被解决,太子还需要和我们西疆人合谋吗?”
言外之意就是若是北临皇帝这么容易杀陆云铭自己早就登位了,还需要他们这群西疆人帮忙?
讽刺陆云铭只会将罪责推到他们头上来掩饰自己的无能。
闻言,陆云铭的脸黑的更厉害了,目光冷冷的看向司情,似乎动了怒:
“司将军这是什么意思?”
司情也没有打算因为此事和陆云铭翻脸,只是想让陆云铭明白一下他们之间只是合谋关系,而不是上下属关系,陆云铭没有资格对他们发脾气。
只见她不在意的拍了拍身上的衣袍,按了按指骨:
“我的意思就是北临皇帝没有那么容易杀,殿下不用急躁,我们迟早会助殿下登上那个位子的。”
“隐忍才是殿下目前需要做的事情。”
听了司情说会助他等位的话,陆云铭脸上的怒气也减了些,话锋转了转:
“大理寺那边都办妥了吗?”
“当然。”
司情笑了笑。
“我已派人提前去观察你们北临这个大理寺卿的行为举止,再让人暗中将他截杀。”
“现在,这个大理寺卿是我们的人。”
陆云铭抬眼盯着一片狼藉的地面,沉色思忖片刻:“你们的人不会被发现吧?”
闻言,司情扬了扬眉角,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嗤笑一声:“西疆的易容术从面上来看不出来任何破绽,我又已让人提前去观察了你们这位大理寺卿的行为举止,他已模仿的和你们的大理寺卿如出一撤,我敢保证,就算他现在站在殿下面前,殿下都认不出来他是假的。”
闻言,陆云铭的心也放了下来,没什么担忧了。
“不过,我们愿意助殿下成事,殿下也别忘了答应我们的事。”
司情起身警示了陆云铭一眼,也不管陆云铭脸上的神情如何,丢下这一句话就大摇大摆的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