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副将只觉得这小丫头片子说话像是拳头,一拳一拳打过来,叫人喘不过气。
他脾气急,平日里哪受过这样的委屈?
要不是看在她是傅闻山身边的人,那副将早就好好教训她一通,刘大监很配合的说道:“姑娘,我们押送岁办的官兵一共有四十六人,刚才有山贼劫道,转运使大人已经带人去剿匪——”
女子清冷一喝:“剿什么匪!那批山贼本就是冲着傅将军去的,劫你们只是顺道而已!你们要是再迟疑误了正事,傅国公饶不了你们!快去把那个什么劳什子转运使叫回来,再一起去驿站救人!”
几人被那女子狗血淋头的一阵骂后,心中后怕,又听得那女子居高临下的问:“船上可有大夫?我家公子受了重伤,需要医治。”
刘大监只能摇头,那女子一脸急色,指挥那副将:“你去召集其他人手救人,沿着这条干道往北走,再走十里路便是大都驿站,我去前面村子里叫大夫——”
说罢,不等那副将回答,廖桂山一夹马腹,带着徐青玉冲向山道。
那副将也不敢耽误,都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要真是那位副将军出了差池,他有几个脑袋够砍?
更何况那女子说得煞有介事,不像是在说谎,因而副将便嘱咐刘大监:“刘大人,我先去驿站看看,这边劳烦您守着。”
副将心中坠坠,总觉得今夜很是异常,但来不及细想,身边的人已经催促出发,“将军,快走吧!”那心腹跟了他多年,低声说话间也袒露了心思,“傅大人位高权重,若能救他一命,将军还担心没有前程?”
倒是这个道理!
副将再不犹豫,带着几个手下打马而去!
不行,还得再召集人手,否则去了也是送死,一行人不知跑了多久,总算在半道上遇见廖将军他们,副将连忙将傅闻山遇险之事告知那廖将军,那廖将军一听心里就知道八成是廖桂山那边使的计策,想着多为他们拖延一些时间,索性一口答应下来,不再追击山贼,反而带着人就往北边跑。
跑到半路,廖将军突然勒马停下,他脸色一变,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不好,中计了!”
几个下属连忙问原因,廖将军盯着那副将问:“你刚刚说…那女子说往北走十里路就是大都驿站?可我们靠船之地明明离驿站有二十多里路,她一匹马坐两个人,绝对跑不快…按照她求救的时间,那傅将军就不可能在晚上遇刺!”
副将终于知道今夜诡异之处在哪里,他一勒马,再不迟疑转身的就往回跑,“他们冲着岁布去的!”
一行人打马掉头,可是时间已经一个时辰,那副将心想全都完了!
天刚刚亮,四下还雾蒙蒙的,徐青玉和廖桂山不停往前,直到走到下游回水区就位,刚到位置,廖春成躲在草丛里喊他们:“这边!”
廖春成的任务是守在回水区打捞落水的棉布,因而他十分关切上游情况,徐青玉翻身下马,廖桂山奴仆似的跟在后面栓马,就听得徐青玉跟廖春成说话:“事情很成功,棉布已经全部换了下来。”
她望向承平,承平立刻汇报:“我朝着东北方向跑,转运使故意带着人往山里钻,没过多久我们就把人给甩开了!”
廖春成感慨:“此事多亏了堂叔。”
徐青玉笑道:“投桃报李,以后找机会回报便是。”
回水湾里已经累积了不少布料,廖春成怕事情败露,只能让一两个人去捞,如今总算心情落定,“那周叔他们人呢?”
“在后面。应该也快来了。”
话音刚落,朦胧晨雾之中打马跑来一支小队,领头的不是周贤是谁?
徐青玉扫了一眼,嗯,差不多所有人都齐了,周贤一脸喜色的向众人报喜:“所有棉布都换了,我们守在那儿,确保他们离开了才走的。”
说起此事,周贤眼睛赤红,也不知是熬夜熬的还是兴奋,“我们藏在远处山林里,怕打草惊蛇,我们没敢走。那副将一直疑神疑鬼,险些没吓得我魂飞魄散。好在转运使大人和刘大人都说东西没有损失,船一修好就把那棉布重新搬了上去,就在刚才他们乘船走了。”
周贤又望向徐青玉,“此事…你当记首功!”
她当然是首功!
大掌事的位置,可不是周贤说出来的,而是她徐青玉脑壳别裤腰带上干出来的!
徐青玉嘴上谦逊,“若无大家配合如此得力,又有气运眷顾,此事不会如此顺利,青玉也不敢居功。”
廖桂山难得说了一句顺耳的话,“你不必谦虚,要不是你的法子,这批岁布早就送进宫去了。刚才这丫头一口一个傅将军,吓得我拉马绳的手都在发抖。好在成功糊弄了那副将——行,当我廖家欠你一个人情。以后你要是在周家干得不顺心了,我廖家的大门向你打开。”
你倒别光嘴上说感谢啊!
她是周府的奴才,卖身契在田老夫人手里,去哪里她一个人说了算?
徐青玉当廖桂山在画饼,倒是廖春成问了一句:“那批褪色的棉布陆陆续续的堆积在回水湾里,我们现在开始打捞吗?”
所有人都望向徐青玉,似乎在等她发号施令,淡淡雾霞之中,那小娘子淡淡一笑:“愣着做什么,开始打捞!”
徐青玉袖子一撸,跟着其他人一起利落跳入水里开始捞布,有不少棉布被冲到更下游的地方,廖春成便主动请缨去下面拦截。
事情解决,周贤和廖桂山两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一抹劫后余生的喜悦。
这回两家一百多口人的脑袋算是保住了。
然而半刻钟后,两个刚历经生死的好兄弟又干起仗来,廖桂山仗着人多,吆喝了一句把所有布料下船以后就先送到廖家,周贤自然不干,这一批布都是他们尺素楼昼夜赶工赶出来的,就算是残次品,拉回去也能贱卖回血,哪知廖桂山不讲武德,张口就要将布料拉回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