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赵姨娘显然有些醉了,温予无奈地看向温宁,“阿姐,娘好像真的很在意你和大都护的事情,你要不要……让大都护来跟娘解释一下啊?”
说话期间,他悄悄地打量了温宁一眼。
娘的想法可跟他们不同,他能接受阿姐拒绝大都护的求亲,怎么开心怎么来。
但娘的想法更传统一些,若是知晓大都护真心要迎娶阿姐为妻,定然会百般劝说阿姐嫁给大都护。
若阿姐把大都护带到娘面前。
以后阿姐想拒绝大都护,就更难了吧。
温宁却哪里知晓温予的小脑袋瓜想了这么多事情,一脸头疼道:“可是,都护早就离开了,他今晚大抵有很多事要忙,也不好贸贸然把人叫过来……”
温予眨了眨眼。
听阿姐的意思,她不介意让大都护亲自跟娘解释?
他不禁一脸意味深长地看着阿姐。
温宁奇怪地瞥了他一眼,“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没事。”
温予撇了撇嘴,道:“大都护这次来不了,那就下次呗,反正机会多得是。”
温宁总觉得这小子有些莫名其妙的,只是也没有多想,站了起来道:“你看着一点娘,我去外头叫一辆马车来。”
赵姨娘这个样子,也不好让她去外面等。
赵姨娘身边原本跟着红袖姑姑,但赵姨娘失踪后,以防赵姨娘失踪太久会引起温家那边的怀疑,陈瑾风派来的人先让她回温家待命了。
因此,他们身边暂时没有可用的人手,只能温宁亲自跑一趟。
温予乖乖地点了点头。
温宁走出包间,正要下楼,却忽然发现,外头的栏杆旁边站着两个熟悉的人影。
只见陈瑾风依然穿着今天晚上赴宴时的那身绛色朱衣,身姿笔挺地站在不远处,旁边站着的狄青正在向他汇报什么。
他眼帘微垂,薄薄的眼皮掩盖下的凤眸透着一股与世隔绝般的清冷淡漠,红唇微抿成一条直线,明明是没什么情绪的表情,却无端让人觉得遥远。
难怪丰临城的女子总喜欢用阳春白雪来形容他。
那身绛色官服穿在他身上,仿佛也染上了几分他骨子里的冷。
陈瑾风明明就是这么一个面冷心更冷的人,初见时,他对她百般怀疑试探,还好几次对她动了杀心,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变了的呢?
正对着温宁的狄青率先发现她出来了,立刻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道:“温大夫,你们吃好了?”
陈瑾风跟着转身,那双凤眸中的冰雪顷刻消融,薄唇微扬,道:“要走了?我让狄青备好了马车,你带着你娘和弟弟直接下去便是。”
温宁看了看他,没有直接回包间,而是朝他走了过去,站在他面前道:“主公一直在这里没有离开?”
狄青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一圈,十分有眼力见地道:“主公,事情汇报得差不多了,属下先行退下!”
陈瑾风摆了摆手,一双眼睛依然定在温宁身上,“嗯,我有些担心冯家的人还会找上你们,干脆不走了。”
而且,这样的场合,他似乎也没法毫不犹豫地离开。
“哦。”
温宁走到了他旁边,背靠着栏杆道:“冯家的人还没有完全制服吗?”
见温宁一副要跟他说话的样子,陈瑾风有些纳罕地扬了扬眉,道:“冯家的人基本都在我们的掌控下了,但不排除还有一些残余势力。而且,淮阴侯方才坠崖了。”
温宁一愣,眉头微锁,“你怀疑他坠崖是假的?”
“目前还不清楚。”
陈瑾风嗓音清淡,他知道温宁想听什么,道:“我审问了绑走你娘的人,他们说,整件事都是淮阴侯指使的,然而,淮阴侯为什么让他们绑走你娘,他们也不清楚。”
冯姨娘明明说,她只跟冯家的人说了,她怀疑温宁身上有关于陈瑾风的重大情报。
只为了这么一个似是而非的说法,淮阴侯在危急关头就孤注一掷地绑走了赵姨娘,怎么想都不合理。
温宁觉得冯姨娘没有说谎,事到如今,她也没必要说谎。
那淮阴侯会这么做,是真的走投无路了,所以再荒谬的自救法子都不愿意放过?
还是,有什么人又跟他说了什么,才会让他觉得,绑走赵姨娘对他有利?
如果是后者,事情就麻烦多了。
然而,如今淮阴侯坠崖了,除非他们能找到他,否则这个真相,他们也无从找起了。
见温宁好一会儿没说话,陈瑾风看了看她,低声道:“阿宁,你放心,我已是派了足够的人手到你娘和弟弟身边,这种事,以后不会再发生。”
他看似说得随意淡然,但温宁知晓,他说出口的话,便鲜少食言。
她转头看着身旁的陈瑾风,忽地,道:“主公,我娘不相信你愿意娶我为妻,她觉得那是我为了留在都护府编出来骗她的话。”
陈瑾风微愣,没有料到温宁会突然把话题转到这上面来。
更没想到,她竟是会跟她娘和弟弟说这件事。
他原本以为,以她的性子,在她做出最后的决定前,都不会主动把这件事告诉身边的人。
他定定地看了温宁一会儿,忽地直起身子,就要往不远处的包间走去。
温宁一怔,连忙一把拉住他的手臂,“哎,你去哪?”
陈瑾风垂眸,先是看了看她握着他手臂的手,才慢慢开口,“不是说岳母不相信?我去亲口跟她说。”
温宁:“……”
好家伙,岳母都叫上了。
“今天恐怕不行。”
温宁撇了撇嘴,“我娘喝了些果酒,醉了,你现在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的。”
“那我……”
陈瑾风嗓音微紧,看着她一字一字道:“找一天,正式拜访你娘,好好地跟她说这件事?”
在聪明人面前,很多事情不必明说。
因为他们往往通过蛛丝马迹,便能察觉到很多事情。
温宁佯装思考了一会儿,点头,“也行。”
陈瑾风只觉得自己的心微微一颤,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他转身,抬起手,把她握着他手臂的手拔下,改为自己克制地牵着她的手,道:“阿宁,你可是……”
“我……我只是觉得,先前答应了你的事情,就该认真去做。”
温宁原本以为自己考虑得好好的,到了关键时刻,还是有些紧张,“我先前……其实总觉得有些不真实,也只想着把主公的心意敷衍过去,但我觉得这样不太对,主公对我那般用心,我也该好好地正视我与主公之间的事情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