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娘……”
春喜虚弱地、含糊地开口道:“奴婢没事,姨娘……姨娘不用担心……方才……华姨娘一直想套奴婢的话,想要奴婢承认,我们先前去过回乐堂……姨娘对华姨娘心里有怨……奴婢……奴婢察觉到了不对劲,也铭记着姨娘的提醒,所以一直没如她们的愿……所以……所以她们才打奴婢……”
温宁立刻理清了整件事。
华姨娘她们找上春喜,是想进一步给她定罪,所以一开始,她没有明着说出这件事,想要套春喜的话。
见春喜不上当,这才破防了。
温宁深吸一口气,轻声道:“春喜,你很棒,很聪明,好了,你不要说话了,脸不疼吗?”
春喜立刻红了眼眶,“疼……好疼……奴婢长这么大,还是……还是第一次被人这样打……”
“放心,我会替你讨回来的。”
温宁闭了闭眼,一字一字道:“她们打你的每一个巴掌,我都会替你讨回来。”
虽然温宁说了会跟她们一起去见陈瑾风,但罗姨娘和华姨娘还是派了人跟着她们。
一路上,温宁都扶着春喜,一张脸阴沉如暴风雨前夕。
今天陈瑾风他们的家宴在前头的大厅举办,然而,他们还没走近大厅,就有两个守卫走了过来,握着剑拦下了她们,冷声道:“你们想做什么?主公他们正在举办家宴,闲杂人等不许靠近!”
她们进了都护府的后院两年有多,在他们眼里,还只是闲杂人等。
罗姨娘心里微酸,抿了抿唇,道:“今儿后院发生了一件大事,这件事很可能与无忧姑娘的安危有关,十分紧急,还请两位去通报一下主公。”
一边说,一边摘下了腰间的玉佩就往他们手上塞。
那两个守卫眉头紧锁,毫不给面子地躲了过去,其中一个守卫沉声道:“无忧姑娘如今正和主公他们在一起,安全得很。”
这明摆着是不相信她们的说辞。
罗姨娘的手顿在半空中,脸上是压抑不住的尴尬,华姨娘向来沉不住气,忍不住就要跟他们高声理论。
就在这时——
“今天确实有大事发生,还请两位通融通融。”
走在后头姗姗来迟的温宁淡声道。
那两个守卫一愣,一脸讶异地看向温宁。
他们是陈瑾风的贴身护卫,多少知道自家主公和这温姨娘间的关系。
见到温姨娘也走了过来,手里还搀扶着一个脸肿得不能看的侍婢,他们犹豫片刻,终是收起了剑,行礼道:“那各位请在这里稍等,我们先去请示一下主公。”
众人都不禁震惊地看向温宁。
凭什么那两个护卫丝毫不给罗姨娘和华姨娘面子,却愿意相信温宁的话!
“许是……”
罗姨娘的侍婢书琴见自家姨娘的脸色黑得仿佛能渗出墨汁来了,连忙安抚地道:“温姨娘最近不是在给无忧姑娘治病吗?许是因为这样,那些守卫才格外重视温姨娘的话。”
只是她说完这番话后,罗姨娘和华姨娘的脸色没有好看到哪里去。
她们自然猜出了是这个原因!
但不管怎么样,这女人确确实实讨好了陈无忧,在这府里获得了某些地位。
高于她们的地位。
华姨娘忍不住气得牙痒痒,早知道就该早些解决这女人,就不该让她蹦跶这么久!
很快,那两个守卫就走了回来,给她们让出了一条路,低着头道:“几位进去吧,主公有请。”
罗姨娘连忙收了收脸上的神情,再次做出一副端庄的模样,十分理所当然地走在了最前头。
后头的温宁看着她的背影,嘲讽地扬了扬嘴角。
这时候用膳还不像后世,大伙儿都围坐在一起吃桌子上摆的几道菜。
如今流行的还是分食制,即每个人单独坐一个位置,前面摆着自己的那份食物。
温宁进到前厅,就见到陈瑾风坐在了最中间的主座,陈无忧、陈瑾柏和今天刚回来的陈瑾斯夫妇分别坐在他下方的左右两排,他们之后还坐了几个人,应该都是陈瑾风的一些心腹。
温宁一眼就见到了紧挨着陈瑾柏坐着的许九思,察觉到她看过来的视线,许九思还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温宁只淡淡地垂下了眼帘。
陈瑾风冷着一张脸,显然家宴被打断了有些不快,快速地看了走在最后头的温宁一眼,视线在她扶着的春喜身上凝滞了一息,嗓音凉淡道:“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说无忧的安危可能有威胁?”
进了都护府两年,这还是罗姨娘第一次这般直面陈瑾风,心里不禁一阵兴奋,走前一步道:“禀告主公,妾身……”
“主公,您一定要给妾身做主啊!”
一旁的华姨娘突然就往前一扑,跪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地道:“妾身……妾身先前听说温姨娘精通医术,甚至还能给无忧姑娘看病,刚好妾身身体抱恙,便请温姨娘给妾身看诊。第一次看诊还好好的,温姨娘开的药也确实有效果,妾身便……便去找温姨娘复诊了,谁料这回,妾身照常去回乐堂开药回来,让身旁的侍婢试喝的时候,妾身的侍婢突然身中剧毒!幸好大夫来得及时,妾身的侍婢才保住了一条小命!那大夫说,妾身的药里头加了……加了有剧毒的乌头!妾身的侍婢就是因此才中毒的!”
“妾身刚想去责问今天给我们拿药的伙计,谁料他自己已是跑了过来,说那是有人威胁他,直接给了他已经打包好的药,让他给到我们的。那伙计虽然依言做了这件事,可心里一直不安,生怕出什么大事,最后还是熬不过良心的责问,跑来告诉了我们。”
“而他描述的那个威胁他的人,分明……分明就是温姨娘身边的春喜!”
“荒……荒谬!”
春喜立刻忍着脸上的剧痛,咬牙道:“奴婢才没有做过这些事!”
“你当然不认!”
华姨娘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突然从袖子里拿出了一条白底绣梅花手帕,尖声道:“那你瞧瞧,这条手帕是不是你的!回乐堂那个伙计说,这正是你三天前去威胁他做事时留下的!我也正是因着这条手帕,才确定那个人就是你!”
春喜脸色倏然一白。
这确实是她的手帕没错!
华姨娘什么时候竟是偷了她的手帕!
温宁见状,忍不住冷笑一声。
倒是不能小瞧了华姨娘,她还是有点脑子的。
她一直派人监视着她们,定然知道她们这两天都没有出府,所以她说,春喜是三天前去找那个伙计的。
陈瑾风虽然一直派人盯着她,但他盯的是她本人,春喜那边去做了什么,他应该不会太留意。
而三天前,她虽然是跟无忧一起上街的,但她不可能把这件事说出来,而且她和无忧在醉仙阁用膳的时候,她曾让春喜去帮她买东西,因此春喜离开了一段时间。
阴差阳错的,春喜这边,确实一时找不到人可以替她作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