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福祥记生意依旧。
尽管因为天茗茶楼更换了冰皮系列茶点,并将其冬日无法把持口感之事公之于众,导致福祥记的麻糬喜饼销量大受影响。但万汇茶楼的点心单子却是稳定了下来。
五两一客的门槛毕竟太高,想尝个鲜又没那么多钱的客人自然退而求其次,因而万汇茶楼的茶点生意也不错。
每天早上都能看到他们提着几个大食盒上马车,几乎与沈云姝是同一时间。那史掌柜趾高气昂地站在门口,招呼伙计搬食盒,再冲她这边吹吹胡子,好不得意。
沈云姝面上并不理会,似是偃旗息鼓,实则行动上丝毫没有停下。
茶点既然改了款,早上的备料也要做改动。幸好工序还是蒸煮熬这些,无非内容换换,沈玉春和梁珍儿很快就记下来了。
周铁匠那边的东西说是这两天就能做好,到时她就可以开始实验用窑炉做蛋糕了。蛋糕对烘烤温度要求比较精准,上下有时不能超过十度,可以预见会很困难。但只要做成功了,她就有一利器在手,绝对能给福祥记一下重击。
这些小点心倒是已经做熟了,而且有锅具鏊子在手,做起来不难,只要把面糊调好,连廖歆儿都可以很轻易地做出鸡蛋仔和蛋卷,减轻了些她的压力。
倒是那日随魏姠一块来的小胖墩成了铺子里的常客,每回下晌散学后就由小厮跟着过来吃上一碟甚至两碟点心,有时还装上一小把再走。
沈云姝和王氏自然不介意,三个孩子却气得嘴巴都要撅上天。
“...你们说,他今天要是还来怎么办?咱们的点心又要少一大半。”
沈稷招呼着杜锦堂和廖歆儿,三个小脑袋凑在了一起商量。
“是很讨厌,我给姐姐和大娘她们做的那份都被他一个人吃了。可他是客人,总不能赶他走吧?”廖歆儿道。
“那咱们想个办法让他自己走。”沈稷摸了摸下巴,道。
杜锦堂想了想:“要不等他来了,咱们就在旁边大声读书,读些礼义廉耻的东西,让他不好意思吃咱们的东西。”
廖歆儿翻了个白眼:“这法子只对锦堂哥哥这样脸皮薄的人有用,你觉得他脸皮能薄吗?”
天天晃悠过来蹭吃蹭喝,能不好意思才怪!
“要不,咱们吓一吓他,他害怕了,下次就不敢来了。“沈稷道。
“怎么吓?你可不能乱来,大娘姐姐会生气的。”廖歆儿道。
“放心吧,我有数。你们听着......”
段修文散学后就兴冲冲地赶过来了,这几天在沈云姝这里换着花样吃点心,全都是从没吃过的味道。香香甜甜,酥酥脆脆的,简直太美味了,导致他每天一上马车就催着马夫送他过来。
王氏向来喜欢孩子,能吃的孩子更是瞧着欢喜,因此一见他来,就热情地招呼上了。
把他迎到雅间坐下,端来了今天的点心,一块六边形的枣泥鸡蛋仔,顺便把沈云姝下晌煮的奶茶倒了一杯端来。
因着打算做蛋糕,沈云姝去了好几次牛马行,想找找有没有稳定的牛乳来源。虽然没找到,但牛奶还是买到了一些,索性煮些奶茶喝。
段修文看到点心就是眼前一亮,待奶茶端来,尝了一口,更是惊喜地说不出话来。
怎么这么一家不起眼的小店,好吃的东西这么多?
他左手蛋仔,右手奶茶地享受起来。
三个孩子透过门缝看过来,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统共就那么点奶茶,他们都没舍得喝。这家伙竟然第一个喝上了!
“东西就在他那张椅子下?“沈稷忍不了了,决定立刻动手。
大姐和大姑她们去给人家做席面了,后院就他们几个,正是动手的好时机。
“没错。”廖歆儿点头。
沈稷咧咧嘴,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根灰色细绳。与地板一个颜色,不仔细看根本分辨不出来。
段修文吃得真香,忽然耳边听得窸窸窣窣的动静,四处望了望,又发觉声音好像来自脚下,当即低头一看。
沈稷立刻趁机发力,使劲一扯,一条“蛇”忽然从段修文的椅子下蹿了出来。
成功了!
三个孩子都露出兴奋的笑容,但紧接着就发现不对。
那个小胖子怎么一点害怕的样子都没有?
怎么还咧嘴笑了?
还把他们的“蛇”抓起来凑到脸前看?!
一道视线与沈稷的目光相撞,他顿时暗叫不好。
糟糕!
被发现了!
“出来吧!这种把戏小爷我三岁就玩腻了。“段修文轻哼一声。
沈稷小脸一垮,直起身推开了门。
段修文一看,对面是三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孩子,再看他们的穿着,轻轻嗤笑了一声。
“小爷我真蛇都不怕,还会怕个木头做的?下次重新选个吓人的法子吧。”
他老神在在坐在椅子上,神情倨傲,把沈稷三人气得够呛。
廖歆儿两手一叉腰,气鼓鼓道:“是啊,你面皮有三尺厚,就算遇上真蛇,也咬不穿你这皮。你当然不怕啦!”
“确实。子曰君子谋道不谋食,又曰无功不受禄,你日日来铺子里吃白食,连句谢谢都没有,真是枉读圣贤书!”杜锦堂小脸微红,难得气愤。
“你们!大胆!知道我是谁吗?“
“哼,不管是谁,白吃白喝就是不对!“沈稷丝毫不惧道。
段修文养在魏府,极得外祖母魏老夫人的疼爱,在书院是出了名的混世小魔王,除了魏骁谁也不怕,何曾被谁这样顶撞?当即就要发飙,想到什么又忍住了。
“哼,东西是大娘自己送给我的,我是贵客,难道不该这样招待我吗?”
“贵客?我看更像乞丐吧,天天一来就吃几碟子点心,活像没吃过饭似的,你爹娘没教过你在外的礼数吗?”廖歆儿小嘴像炮仗一样,攻击力极强。
这话却是戳中了段修文的痛处,当即一张脸涨得通红。
“你你你......胡说八道!你们给小爷等着,这事没完!”
外头正和人聊天的王氏听着动静进来瞧,不待走到茶室,就见小胖墩气冲冲地跑了出去,喊都喊不回来。
“怎么了这是?怎么一声不吭就跑了?”王氏一脸疑惑,又见三个孩子站在一块,脸色各异。
养过沈敦这个闯祸大王,王氏可谓经验丰富,当下就猜到了点什么,板了脸道:“可是你们捣的鬼?”
三个孩子有皮的时候,但都不会撒谎,很快就被问出了事情经过。
王氏又好气又好笑又担心,点了点沈稷的额头。
“你啊,越来越像你大哥了,这可怎么好?那可是魏家的表少爷,不是寻常人,你把他得罪了,回去不得跟大人告状?到时候人家怪罪起来可怎么办?”
沈稷当即小脸微白,廖歆儿和杜锦堂更是面露愧疚。
“好了,你们先去后头好好想想今儿这事办得妥不妥,等你大姐回来了,再商量商量怎么办吧。”
王氏发愁地叹了口气。
这事可大可小,端看魏府的态度。要是对方真要追究,她们小门小户如何吃得消?
如王氏的猜想,这会段修文正打算去找魏老夫人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