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彦道:“咱们裴家只是受到牵连被抄家罢爵,与被判流放的人家到底不同,你这手若能治好,还是可以考科举的。”
被判流放的人家那是子子孙孙都失去了科举的资格。
“此事你祖父已经托人问过,咱们裴家儿郎科举的资格都在。”
“现如今,大哥已经开始命他那几个儿子用功读书了。”
裴池澈闻言淡笑:“三叔,我的手治不好了。”
“这……”裴彦叹息。
裴池澈不由好奇:“大房只不过藏了张十两银子的银票,如今也该花光了,如何还能有钱供他们读书?”
“我听说前两日他们把从樊州城出来时穿的衣裳全都拿去县城当了,这才有钱买了几本书,如今每日都在祖宅用功,由你祖父与大伯亲自教。”
大房人多,每人一套绫罗绸缎当掉,换来不少钱。
如今这般用功,大抵有想要裴家东山再起的意思。
裴池澈又笑:“即便用功,这科举也不是人人都能高中的。”
话虽这般说,但他的心底到底苦涩。
裴彦颔首:“理是此理,但总会有受了苦后,发愤图强的几率。”
若是侄子的手还好端端的,定能在科举上大放异彩,只可惜……
念及此,不禁又叹息一声。
“瞧瞧我,本想来劝慰你的,反倒让你听我唉声叹气。”
他扭头看侄子,看侄子一派淡然,心里不禁又叹气。
裴池澈温声:“三叔,其实我已想好,等房屋建造完,我就去从军。”
既然因手之故无法参加科举,那他就从军。
两人的话被花瑜璇听闻。
她心里咯噔一声。
书中写裴池澈因手落了残疾后,从了军。
他从一个小兵做起,一步步成为了手握重权的都督。因他熟读兵法,身手又好,在战场上百战百胜。
权力是越来越大,随随便便就能呼风唤雨,成为诸位皇子夺嫡时头一个想要争取的力量。
回想他从军是何时的事,好似是他与原身成婚大抵半年后的事。
原身本就一直想着要跑,裴池澈从军后,她逮住机会就逃了。
哪里想到后续他们还会再见面……
书中情形她还没想完,裴池澈已经看到了她。
“有事?”他问。
既然被他看到,花瑜璇索性也不躲着,大大方方地过去。
“夫君的手是我的不是,夫君因手不能参加科举,我也很难过,不过我定会寻到治好夫君右手的法子!”
裴彦道:“早已寻过好多名医,可池澈他就是写不了字。”
“实不相瞒,三叔,我寻到个老医者,就是对方不轻易给人看诊,要的诊费也高。”花瑜璇抿了抿唇,“等夫君他们去山里伐木,我就去看看能挖些什么值钱的山货。”
听出她心里也不好受,裴彦柔声道:“你也别太难受了,事情总归过去,咱们都要先前看。”
话说着,瞥了眼侄子,就怕侄子心里更不好受。
当叔叔也挺难当的。
就这时,裴远山由裴奇业扶着,身后跟着裴海叶氏夫妇,四人一道来了二房院中。
听女儿说祖父来了,正在准备晚饭的姚绮柔连忙相迎,将人请进了灶间。
见状,裴彦连忙让小夫妻推他也过去。
灶间内,裴远山坐下,开口道:“老二家的,你也瞧见了,老夫身上的衣裳已然换成了普通布衣。”
姚绮柔称是。
裴远山又道:“方才老夫见到地基有好几间房屋嘛,可见日子过得舒坦。”
姚绮柔不接话。
叶氏出声:“二弟妹,是这样的,咱们到底都是裴家人。如今我们大房几个儿郎要准备科举,得花不少钱,你看能否帮衬一二?”
裴海见对方不吱声,连忙也开口:“若是二弟回来,肯定二话不出,将钱财都拿出来了。”
“嗯。”
裴远山颔了颔首,视线见三儿子与五孙七孙八孙都过来。
“老夫索性把话挑开了说,为了让奇业他们读书,我们连衣裳都当了。如今你们日子过得好,应该帮衬。”
“裴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们都是懂的吧?”
裴文兴道:“祖父,我们建造房屋没钱了,还等着自己进山伐木呢。”
裴远山哼了一声,视线越过裴文兴落在裴池澈身上:“但凡你的手还能写字,我自然也不会跑这一趟,定让你好生准备科举。”
灶间不大,大房的人来了几个,立时满满当当。
裴蓉蓉挤在门口:“祖父,即便我哥不能写字了,七哥八哥也能准备科举,您不能偏袒大哥他们啊。”
“混账话,他们两个若是读书的料,老夫能不让他们读书?”
裴蓉蓉嘀咕一句:“大哥才不是读书的料。”
“你说什么?”裴远山怒气上来。
裴蓉蓉索性嗓门响了点:“大哥只想着赌博,哪懂之乎者也啊?”
“混账玩意。”裴远山拍了桌子。
震得桌子上的碗筷跳了跳。
花瑜璇连忙将裴蓉蓉拉去身后。
见状,裴远山冷冷哼声:“都是你这个花家女,害得池澈失去大好前程。”
裴海连连摇首:“花父害得咱们裴家落到此般田地,你们花家就专门与我们裴家作对。”
叶氏跟着道:“你犯了那么大错,还不快把卖猪肉的钱都拿出来?”
姚绮柔一道安慰的眼神扫向花瑜璇,视线挪开,铿锵有力道:“父亲,大哥大嫂,瑜璇害池澈断了手,此事我这个当娘的不说,池澈这个当事人不说,你们来说是何意?就为了要拿我们卖猪肉的钱?”
“池澈是我儿,他的手断了,我比谁都难过。”
“断手之事过去甚久,虽说想起来心里还是痛。而今瑜璇成了池澈的娘子,如此也算弥补当年之事,我觉得挺好。”
“谁年幼时没个犯错的时候?”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更何况,如今的她就是个好的!”
“她的父母不要她,拿她当弃子,你们这般来说是要逼她到什么程度才开心?”
“我不允许你们逼她!”
“她与池澈成婚后,一直不喊我娘,我知道她不是不想喊,而是怕我不认她这个儿媳。”
“而今她成了我儿媳,那便是我儿,她的父母不要她,我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