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力国的紫宸殿内,鎏金梁柱映着殿中冷光,谢貂斜倚在铺着白虎皮的御座上,指尖把玩着一枚墨玉扳指。
殿外传来内侍躬身禀报的声音:“启禀陛下,风徽国回话,皇太女云昭愿遵和亲之约,三日后启程赴大力国。”
谢貂嘴角的弧度缓缓拉大,眼中闪过一丝志在必得的阴鸷。
他抬手挥退内侍,指尖敲击着御座扶手,发出沉闷的声响:“终是识时务。”
站在殿下的艾平龙眉头紧锁,一身玄色朝服衬得他面色愈发凝重。
他上前一步,躬身道:“陛下,风徽国此次答应得太过爽快,未免蹊跷。云昭在北城门一战中表现得智勇双全,绝非轻易妥协之人,青玄澈更是战力卓绝,两人历经生死,情谊深厚,怎会甘心接受和亲?臣担心其中有诈。”
“诈?”谢貂嗤笑一声,从御座上起身,踱到殿中悬挂的兽世大陆舆图前。
他修长的手指落在风徽国的版图上,指尖划过邱城的位置,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傲慢。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阴谋诡计都是纸老虎。”
他何尝不想走捷径,花费数年培养云流欢、张毕昇之流,还给了他们十二名十级死士,辅以大力国的秘药,竟还能一败涂地,这般扶不起的阿斗,真是废物。
他转头看向艾平龙,眼中闪烁着吞并天下的野心:“云昭是风徽国唯一的储君,天赋异禀,短短时日便晋升八级,又得青玄澈这等猛将倾心辅佐。”
“拿下她,便能不费一兵一卒掌控风徽国。”
谢貂的手指顺着舆图一路向西,落在琉璃国的位置,语气愈发狂热:“风徽国物产丰饶,皇城更是四通八达的战略要地,拿下它,便等于握住了兽世大陆的命脉。”
“待朕彻底掌控风徽国,整编其兵力,再以风徽国为补给站,挥师西进,先平琉璃国,再扫其余两国,一统兽世的大业,指日可待!”
艾平龙仍有顾虑,低声道:“可青玄澈的封印术很克异兽,风徽国的青锦、霍元韶等人也非庸才,若他们暗中布局……”
“布局又如何?”谢貂打断他的话,眼中闪过一丝狠厉,“邱城还在朕的掌控之中,十五万百姓皆是人质。”
“云昭若是敢耍花样,朕便下令屠城,让风徽国百姓看看,他们的皇太女是如何为了一己之私,让十五万人沦为刀下亡魂。到那时,民心尽失,就算她有通天本事,也无力回天。”
他抬手拍了拍艾平龙的肩膀,语气带着安抚:“不过,倒是可以派人盯着点风徽国。你按计划行事,待云昭抵达大力国,朕便以她为质,逼云流月禅位。”
“至于青玄澈……他若识趣,便让他归顺大力国,封他为王;若不识趣,便让他陪着云昭一起,长眠于大力国的土地之下。”
艾平龙见谢貂心意已决,且谋划周密,虽仍有隐忧,却也只能躬身领命:“臣遵旨,这就去筹备迎接事宜。”
三日后,风徽国皇城的朱雀大街上,旌旗招展,却不见往日庆典的热闹,反而弥漫着一股压抑的肃穆。
今日是皇太女云昭和亲大力国的日子,宫城内外张灯结彩,却难掩百姓眼中的惋惜与担忧。
沧澜殿的梳妆室内,彩静正小心翼翼地为云昭佩戴凤冠。
云昭被封为皇太女,但为了和沧溟、云流月多相处,便没有移到自己的宫殿。
那凤冠以赤金打造,缀满了东珠、翡翠与红宝石,凤凰造型的钗头垂着细密的珍珠流苏,随着云昭的动作轻轻晃动,流光溢彩。
云昭身着一袭百凤朝阳红妆,霞帔上用金线绣着百鸟朝凤的纹样,裙摆拖曳在地,绣线中交织着银线,在晨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镜中的少女,眉如远山含黛,眸似秋水横波,凤冠霞帔加身,褪去了往日的英气,多了几分惊心动魄的美艳。
只是那双清澈的眼眸深处,没有寻常新娘的娇羞与憧憬,唯有一片沉静的坚定,仿佛藏着千钧重担与未说出口的谋算。
“殿下,真美。”彩静看着镜中的云昭,声音带着哽咽。
她伺候云流月多年,是看着云昭长大的,她从黎城归来,又在北城门浴血奋战,如今却要远嫁敌国,心中满是不舍。
云昭抬手抚了抚凤冠上的流苏,指尖微凉。
她看向镜中的彩静,淡淡一笑:“不过是件衣裳罢了。”
她顿了顿,声音放低,“母皇与溟爹那边,烦你多照看些。”
“殿下放心,陛下与溟殿下都安好,只是……”
彩静欲言又止,终究还是忍不住道,“青先生他……”
云昭的指尖微微一顿,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澜,随即又恢复了平静:“他自有安排。”
辰时三刻,和亲的队伍准时在宫门外集结。
黄金打造的马车装饰得极为奢华,车厢四周雕刻着凤凰纹样,挂着绣着鸾凤和鸣的丝帘,由八匹雪白的骏马牵引。
护送队伍由皇城卫统领白鸣亲自带队,将士们身着铠甲,手持兵刃,神情肃穆。
宫门外挤满了围观的百姓,人人脸上都带着复杂的神情,议论声此起彼伏,却都刻意放低了音量。
“这凤冠霞帔穿在殿下身上,真是美极了,可怎么看都觉得心里堵得慌。”
“是啊,好好的皇太女,被迫去和亲,真是委屈了。”
“要不是大力国拿邱城百姓做威胁,咱们也不用这么憋屈。”
“听说青先生为了护殿下,在北城门差点丢了性命,如今殿下和亲,他怎么连送都不来送?”
“莫不是真如传闻所说,殿下为了百姓,抛弃了青先生?”
“不可能!北城门一战,两人并肩作战的模样,我亲眼所见,那情谊绝非作假。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百姓们窃窃私语,目光在和亲队伍中反复逡巡,每个人都在寻找那个白袍的身影。
然而,从宫门口到朱雀大街的尽头,始终不见青玄澈的踪迹。
护送的官员、随行的宫人、守城的将士,人人神色各异,却都对青玄澈的缺席讳莫如深。
左飞雁骑着战马,护在马车一侧。
她望着空荡荡的宫门口,心中五味杂陈。
那个风华绝代的青先生,不应该是这样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