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说,国丧期间各家受到的影响大差不差,可偏偏薛珠珠的及笄礼也在这时,住在皇城根下,天子的眼线更是遍布整个京城,谁敢大肆庆祝。因此,原本准备大摆几十桌流水宴席,庆祝个三天三夜的辛氏也只能作罢。
正式及笄礼那天,薛府内零星摆了几桌筵席,邀请相近的亲朋好友低调庆祝一番就行了,旁观及笄礼的夫人,十根手指都能数过来。如此冷冷清清凄凄惨惨的宴席,辛氏气的后槽牙都要咬碎了,观看及笄礼的薛家众人也是伤心不已。
为此,薛珠珠的死对头曲香莲没少耀武扬威,毕竟她的及笄礼可是风光到不行,一众达官贵人上门祝贺,就连宫里的娘娘都屈尊亲自观礼,正宾、赞者、有司一应俱全。反观薛珠珠什么都没有,连大声庆祝都不敢,生怕一个不小心触及龙颜,为全家惹来塌天大祸。
及笄礼的重要性堪比现代即将高考的学子,这跟参加高考,但成绩作废且不能再复读带来的打击差不多。特别是在攀比之风愈发浓厚的汴京,若是及笄礼没办好,是要招惹一辈子的笑话,虽说国丧期间低调行事在所难免,可私底下也免不了被人嘴一句运气不好。
因着这一点,一贯以懂事着称的薛珠珠在院子里哭了好几天,及笄礼当日更是脂粉都遮不住的双眼红肿,瞧着可怜巴巴的。辛氏和薛老太太心疼的不行,接连拿出自己压箱底的宝贝为其添妆,就连奚春和她娘也送了不少好东西过去。
无论无何,及笄礼一过,薛珠珠的婚事就纳入薛家重要事情的章程。哦对了,大姐姐也有了自己的大名,叫薛锦云。奚春的第一反应是这名字好,大气磅礴,比什么贤惠之类的字好太多。
十分狗腿子的女孩还第一时间表达了自己的庆祝,先是亲手制出一幅带有锦纹祥云的掐丝珐琅,后又为其染了一块专属的布料,双重心意加持下,薛珠珠倒也不怎么难过了,可等后面瞧见妹妹女女的及笄礼时,心中还是说不出的羡慕。
为此,后文的奚春姑娘发来电报,不要羡慕,不要羡慕,我是一个连及笄礼都没有的人。
婚事已然定下,按照惯例即将实行新媳妇考察,乃至一系列拜访亲朋好友,这些薛珠珠都可一键跳过。这门婚事唯一值得安慰的是,未来顶头上司韩夫人对其满意的不得了,从太后赐婚到如今,已是三年有余,可喜爱的态度一如既往,甚至水涨船高。
这三年期间,她恨不得连自己的嫁妆都尽数搬空,每每看到未来的儿媳更是眼含热泪,亲切的拉着双手感慨良多,在这门婚事未成之前,她怎么敢肖想汴京娘子之首的薛珠珠,甚至觉得韩淮能成婚就不错了。
韩夫人性子热情爽辣,最喜欢和作诗弹琴跳舞的娘子作伴,家中妯娣无一不是舞刀弄枪的,就她一个不会,孤单的紧,可以说同薛珠珠是相见恨晚。
议亲礼成功的那一日,她激动的整宿整宿睡不着觉,没事就跑到院子里看太阳,惹的韩大人苦守空房。
得知心心念念的好儿媳受到如此大的委屈,韩夫人二话没说拉了好几车的东西来哄人,上至贵重箱笼家具,下至一应衣料首饰,更不论各种奇珍异宝,就跟不要钱似的。
这般土豪的举动,给奚春看的一愣又一愣,小姑娘对着和鹌鹑蛋差不多大小的东珠感慨良多,捧在掌心沉甸甸的,说好的重文轻武了,这得多少家私才能眼睛都不眨的拿出如此多。
薛珠珠倚靠在软榻上,眼皮都不带掀,语气殃殃:“你若喜欢就都拿去吧,韩夫人和他这些年不知送了多少,许多都重样了。”
奚春嘴角留下羡慕的泪水,她恨有钱人。
哦,不对,自己也是有钱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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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通衰事理下来,薛家也不是没有好事,三哥哥薛垚已经一脚踏进秀才门槛了,此处应有掌声,还未满十四岁,县试府试接连高中,就差最后的院试了。
说起来都是一把辛酸泪啊,别人家秀才郎多如牛毛,都是以进士为荣,可薛家有求仙问道的老太爷在前,沉迷美色的薛坤在后,更不用提族内多如牛毛般不中用的子弟,这厢衬托之下,一直坚持读书认真听夫子话的薛垚简直算得上一股清流。
乖乖好学生怎么能不让薛家长辈心动。
为此一向不显山露水的薛煜舅舅瞬间成为薛家族内炙手可热的红人,由前方石头同志传来的战报,据说薛老太爷亲自将薛垚叫进书房言语嘱托几个时辰不带停的,随后耗尽所有人脉资源,一众前辈进士争先分享自己的心得体会。
奚春虽未有幸旁观整个过程,却也听了一耳朵热络话,脑海中已然浮现薛垚哥哥愈见混沌的双眼,想着想着给自己整乐了。
六月开封府试如期举行,这次不仅有薛家几个子弟,辛无恙也赫然在列。因着两家是亲戚的缘故,辛氏大手一挥,索性都从薛家送别,一同进去也好有个作伴的。
翌日,天晴日明,阳光明媚,六月的天气十分爽利,薛府牌匾前簇拥不少人,最有希望考中的辛无恙和薛垚被围在最中间,只见二人穿着统一的白色粗麻布衣,从头到脚十分朴素,可以说薛府的小厮穿的都比这好。
云秀娘和辛檀香一左一右拉着儿子和侄子的手,泪眼汪汪的嘱托:“好好考试,里头苦的很,鞋袜衣裳还有一应吃食都给你备齐全了。”
府外的场合,母亲往往能直抒胸臆的表达自己的感情,而父亲连上前拥抱着哭一场都不听,薛煜和辛父站在台阶上,双手交叠放置胸前,例行嘱托几句:“明年此日青云去,却笑人间举子忙。此去不易,你们不可懈怠,还得多加努力。”
二人对视一眼,拱手行礼齐齐称是。
长辈的说完了,就该到小辈的告别时间了,奚春早迫不及待跑到辛无恙跟前,仰头笑盈盈的盯着他:“阿恙,你好好考,我就在外面等你。”
半响之后,辛无恙眨了眨眼睛:“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