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兰对于冰酥络一向没什么抵抗力,脸颊红红的捧着一碗吃得大快朵颐,一碗不够还又来了半碗。杨梅渴水,荔枝膏水十分清甜,松仁、胡桃仁又为其增香,不愧是皇室专供。
今日薛兰来得早,这会儿才刚过晌午,到了夏季,汴京百姓贪凉贪冰饮。基本恢复到一日食二餐的饮食规律,故而想出去踏青的奚春便提议去离这不远的云台寺转转,晚膳就去金明池解决,还能乘船游湖,欣赏荷花美景。
这厢提议立刻获得众人一致称赞,一行人上车行马奔驰而去,沿途美景清爽,山间的风动心宜人。奚春双手撑着脑袋,一双大眼珠子滴溜溜的转动,余光瞥道又红了脸的薛兰,好奇询问:“兰姐姐,你也太容易害羞了,我们可是姊妹关系。”
这话说出来,她的脸更红了,薛女女白眼一翻,撇嘴道:“她就是这样,现在还好了,小时候不仅爱红脸,还爱掉泪珠子,搞得跟谁欺负她一样。每次姊妹们玩乐一通后,大家都高高兴兴的,偏她躲在一边哭,几个太太就抓着我们盘问是谁欺负她了,问她也不搭腔,久而久之我们都不乐意带她玩。”
薛兰面色一红,泪失禁体质又上来了,眼泪控制不住的往下掉,慌忙擦拭间看见女女一脸嫌弃的表情,心中越发难受了,越想止住越止不住,到最后马车里就跟下大雨似的。
奚春看的是目瞪口呆,心中连连赞叹,这落泪的实力堪称一绝啊,放在后世绝对是个好演员。但也不是不能体谅四姐姐,老被大人疑神疑鬼的怀疑谁能受得了。
负郭地区多是官宦人家来此避暑,故而云台寺的香火比往常旺盛不少,甚至有隐隐赶超相国寺的趋势,门口的人更是一波接一波,扔香油钱的箱子和水池满的快溢出来了,僧人都清理好几拨了。
奚春见了实在羡慕,这时代的和尚生活可比后世舒服,没有严格的清规戒律,大口喝酒吃肉,放印子钱,享受朝廷不时的贴补。上至王孙贵族下至买卖人,无一不为其添砖加瓦的贡献,关键是僧人还能娶妻生子,堪称万金调和油啊。
宋朝上下都实行怀柔政策,律法虽严令禁止僧人娶妻,可实际执行过程中却是相差甚大,官员对这些现象更是视而不见,甚至还在广南地区成为风俗。
这般好的职业当真令人羡慕,奚春一行人被一七八岁的小和尚迎着往里进时,就能瞧见院子边上的石桌有僧人抱着葫芦酒壶大口大口的灌,那叫一个酣畅淋漓啊。
小和尚单手竖起,淡漠开口:“诸位女施主,前方便是神佛大殿,朝拜之后顺着抄手游廊往后走,那边有个园子,里头景观雅致,可在那休息玩乐。”
奚春几人回以双手合十鞠躬行礼,简单上了三柱香,默念三个愿望就去后面了。寺庙后门往往还有贩夫走卒的摊贩,卖些吃食或是寺庙的纪念品。
薛女女想挑几个木牌挂树上去,几人就在摊子边上看,她没瞧见薛兰的身影,抬头环顾四周,最终在回廊墙脚下锁定了她的位置,小姑娘穿着一份藕粉色轻衫织云衣裙,抬手半遮在额头,此刻正笑眯眯的和一僧人搭话。
那僧人高出她一头,气质温润疏离,微微一笑似花朵盛开的羞涩姿态,一身茶歇色袈裟,衣缘四周镶以黑边,腰缀横襕,头戴佛伽帽,脚上一双简单草鞋。粗布素衣却也难以掩盖其出众气质,苦竹小心翼翼将肩膀上的花瓣摘下,奚春看的险些入迷。如今当和尚都要讲究颜值吗?依次走过来没一个丑的,最差也是容貌端庄。
奚春唤道:“兰姐姐,你一个人在那边做什么?这里有卖木牌的,你快过来挑一个啊,晚点好看的都被选走了。”
薛兰脸色一变,陡然拉开和苦竹之间的距离。
薛女女瞥了一眼,她很不喜这个堂姐惺惺作态的模样,无语的和五妹妹吐槽:“你别管她,她那人就这样,最喜欢和僧人打交道了,每个月搭进去不少银子,时常变卖首饰衣物救济僧人,要我说这些人都富的流油了,哪还需要她。”
薛兰神色抱歉的对苦竹笑笑:“我先过去了,顽石下次我再来找你。”
苦竹面色寻常,可眼中流露处一缕明显的不舍,顿了顿:“哦弥陀佛,施主下次见。”
只一瞬,薛兰没捕捉到,可被密切观察二人的奚春抓了个正着。女孩在某种事情上的第六感格外精准,不消一瞬,她立刻知道二人定有猫腻,估摸着不是第一次相熟。再端详她走过来的面色,脸也不红,气也不喘,这得见了多少回啊。
奚春很想问问旁边和菊落聊的正欢快的四姐姐,奈何周围人多眼杂不好开口,只得作罢。
等她们回去又将人送走之后,她想都没想的就拐进了四姐姐的院子,身后的雪梅福至心灵的抱着两件亵衣,打算在竹溪院安营扎寨了。
奚春乐呵呵泡了个牛奶花瓣澡后,毫不客气的缩进四姐姐被窝,对面是张一米二宽的软榻,原是供菊落守夜休息的,如今加入一个雪梅,四人今晚是别想睡觉了。
薛女女都不消看五妹妹,得意抱着双手蔑视她:“你想问白天薛兰和那僧人之事吧。”
奚春神智瞬间清醒,双手放下被子竖起两个大拇指:“四姐姐真是料事如神,这你都知道。”
“就你那小样还想瞒我。”想起薛兰无端叹了口气:“今日见那僧人一事可别叫大伯母知道了,不然又要罚她,大伯母一向捧高踩低,不喜她和僧人往来,知道了还得埋怨我们带着她去寺庙,到时闹上门来,好一阵胡搅蛮缠。”
奚春听的新鲜,感情这里头藏着许多事啊。
雪梅叽叽喳喳的询问:“四姑娘,可僧人老有钱了,地位更是水涨船高,若是将来那苦竹道长能当上僧正僧录,可比大老爷来的顺畅。”
薛女女发出一声嘲弄,这主仆俩怎么偏这个时候犯傻,很是不屑:“你以为僧正僧录如此好当,若是朝中没人,估计一辈子只能做浆洒之事,何况......”神色犹豫,啧啧好几声不知当说不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