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家府宅!
陆怀瑾比白秋雨小三月,体态清癯,一身蓝白短衫。
他自小熟读四书五经,满身文弱书卷气,却写得一手好字,人称“小丹青”陆怀瑾。
他伏案提笔,墨迹在“白秋雨”三字上微微晕开,笔尖悬停半空,如同他悬着的心。
“白秋雨,我听说你死了,可我怎么也不相信,你若是没死的话,赶紧出来吧,沅州城需要你!”
“少爷,夫人好像感染瘟疫了,你快来看看吧!”
青衣丫环小茹跌跌撞撞冲进来,被门槛猛地一绊,眼看就要重重摔倒在地。
却被一股无形的清风凭空卷起,稳稳托住了她。
小茹惊魂未定,脸上却瞬间涌上狂喜:“少爷,您…您成仙师了?!”
“前不久刚踏入修行,我们先去看老夫人。”陆怀瑾脸色微慌,率先朝老夫人房间疾驰而去,脚步踉跄,丫环紧跟其后。
穿过庭院回廊,来到陆老夫人房间外,推门而入。
陆老夫人躺在床上,昏迷不醒,脸色潮红,高烧不止。
丫环春兰掩住口鼻,正用冬冰为她降温,旁边放着盛中药的空碗,这是清风谷开的药方,对瘟疫有不错的抑制效果。
陆怀瑾扑到床畔,握紧母亲滚烫的手,抬头急问:“我母亲晨起时还好好的!如今府门紧闭,严禁出入,这瘟疫怎会染上?!”
丫环春兰垂手回话,声音带着哭腔:“奴婢也不清楚,就午后老夫人说有点头晕,便躺在床上休息,约半个时辰,老夫人醒来后浑身高烧,呕吐不止。
“刚服过清风谷开的中药方,烧有点降下来,但……还是烧得很厉害。”
这瘟疫,据清风谷的仙师所言,乃是唾沫飞溅便能传播的恶疾。夫人染病,无异于在陆府投下一颗毒种,阖府上下,危在旦夕。
陆总管早已严令封锁消息,生怕引起恐慌,局面失控。
“少爷,听说府衙有治疗瘟疫的丹药,您想想办法去求一颗丹药,为夫人治病吧!”一旁的陆总管躬身低眉提议道。
“我这就去试试!”
陆怀瑾眼中忧色更浓,霍然起身就要往外冲。
不必去府衙了。”一个带着几分倨傲的声音突兀地从门外传来,“丹药,我这里就有。”
话音未落,三个身着清风谷道袍的身影已踏入房中,仿佛算准了陆怀瑾将要前往府衙。
为首者正是吴勇,他下巴微抬,眼神轻蔑地扫过屋内众人,仿佛在看一群蝼蚁。
身后两名师弟亦步亦趋,神态倨傲。
“不知仙师需要多少金钱,我陆家都可出,还请仙师救我家母。”
面对突然到访的三人,陆怀瑾显得十分恭敬,可心底却升起几分谨慎,这三人突然到访,又正是母亲感染瘟疫时。
吴勇坐在师弟搬来的椅子上,翘着二郎腿:“钱?呵,那些黄白俗物,对我等修行之人何用?”
他话锋一转,目光如钩,直刺陆怀瑾,“想要丹药?可以,拿你这整座陆府来换。”
陆怀瑾脸色骤变:“仙师…此乃祖宅,世代相传,岂敢轻易售卖?恳请仙师换个条件,只要陆家能办到的,定当竭力奉上。”
吴勇一声冷哼,如同冰碴砸地,“除了这宅子,想救你娘,就乖乖交出地契。否则,一切免谈,你娘…就等着给她收尸吧!”
最后一句,带着赤裸裸的威胁。
“这……”陆怀瑾眉头紧皱,一边是祖宅,一边是家母,他咬唇片刻后做出决定:“你给我丹药,我愿意把住宅换给你。”
“识时务者为俊杰!”吴勇脸上露出得逞的狞笑,“痛快,只要你房契拿来,丹药立给。”
陆怀瑾让陆管事把祖宅房契取来,后者疾奔而去,他看向陌生的清风谷弟子,问道:“不知仙师要我家祖宅有何用?”
吴勇不耐烦地挥挥手:“仙家之事,岂是你能打听的?”
屋内气氛瞬间降至冰点,压抑得令人窒息。
“听说…”吴勇忽然打破沉默,声音带着一丝玩味的恶意,“你跟那个叫白秋雨的魔道小贼…是兄弟?”
他目光如毒蛇般缠上陆怀瑾。
陆怀瑾心头一紧,抬头迎上那目光,“对,我跟他算是从小玩到大,不知仙师为何问这?”
吴勇冷笑道:“孤长老的唯一亲传弟子被他宰了,又听说这小子修行魔道手段,乱杀百姓,特想问问是不是长得凶神恶煞,宛如恶鬼一般。”
陆怀瑾正准备说话,却见一人从外面走进来,身穿黑衣,眼角有一颗泪痣。
他一时愣住了,怔怔道:“你……”
来人朝他笑了笑,朗声道:“这位仙师大人,白秋雨长得英俊潇洒,器宇不凡,你怕是被人骗了。”
“你是何人?”吴勇眉头微皱。
白秋雨道:“在下李炽霄。”
“李炽霄?”吴勇嗤笑一声,满脸不屑,“无名鼠辈,听都没听过!”
他别过脸,不耐烦地催促:“人呢?磨磨蹭蹭的,房契怎么还没拿来?”
“来了……来了。”陆管事抱着锦盒疾跑进来,突见白秋雨,张嘴欲喊,却被他制止住,“陆叔,好久不见,我是炽霄呀!”
陆管事也是人老成精,瞬间明白过来,老泪纵横,声音哽咽:“原来是炽霄贤侄,你来得太及时了,我听城中传言说……”
他心中狂喜,白少爷还活着,沅州城有救了,夫人有救了。
“出了点小意外,命大,侥幸逃过一劫。”白秋雨轻描淡写一句带过,目光转向陆怀瑾,“听说你这边有事,特意过来看看,你们这是……?”
他故作疑惑地扫视着剑拔弩张的场面。
“滚开!”吴勇推开白秋雨,一挥手陆管事怀中的锦盒落在他掌心,“本仙师才懒得跟你们废话,这是治疗瘟疫的仙丹,给你们三日时间,赶紧搬出陆府,否则本仙师定不客气。”
他弹指间,把一个玉瓶丢给陆怀瑾,便欲走。
“慢着!”白秋雨叫停吴勇三人,“这根本就不是治疗瘟疫的丹药,而是一颗普通的养气丹。”
“你放屁,这就是治疗瘟疫的丹药,你个凡人,别瞎造谣。”吴勇骤然脸色一变,厉声呵斥道。
“如果你那是治疗瘟疫的丹药,那我手上这个岂不是也是治疗瘟疫的丹药?”
白秋雨从怀中掏出一个与对方一模一样的玉瓶,跟陆怀瑾打开倒出的丹药竟是一模一样,颜色润黑。
“这养气丹添加有七分朱火砂,虽然能暂时压制高热,却会阻塞心脉,夫人本就染了瘟疫,若是服下这东西怕是撑不过一个时辰。”
瞬间被揭穿假药,吴勇一时脸色十分难堪,骤然看见那瓶子上标记的清风谷三字,问道:“小子,你怎么会有我们清风谷内门弟子独有的丹药?!”
白秋雨脸色微变,却行不改色,“朋友赠送的丹药,莫非你也要过问。”
吴勇一时语塞。
骤然,床上的陆老妇人咳血,白秋雨急忙上前,手指搭在陆老妇人腕脉上,另一只手掀开她的眼皮,沉声道:“小茹帮我取一个铜盆来。”
丫环小茹闻言,转身离去。
“装模作样,这瘟疫连我们清风谷孤长老也只能依靠炼制丹药治愈,就你这贼眉鼠眼的小子,也配治病。”
吴勇不屑一顾,却也没急着走,他倒要看看这小子有何手段。
白秋雨捏起银针,三指如飞,精准刺入陆夫人眉心、手腕、足底等七处穴位。
他手腕提插捻转,做出补泻手法,不过片刻,那陆老夫人额头便渗出细密的冷汗,原本潮红的脸色竟褪去几分。
“这是……”
陆总管惊得瞪大眼,刚服下的清风谷中药都没这般速效。
白秋雨没空搭理他,让小茹把铜盘放入床下,指尖在陆老夫人委中穴快速拍打,随即抽出特制的医针朝青筋上一戳。
竟放出泛着黑色的污血,其中还夹杂着细小如蛆的红色蛊虫,看得人头皮发麻。
“这是……蛊?”
陆怀瑾端着药碗进来,见状手一抖,药汁险些洒出来。
白秋雨迅速撒上特制药粉,蛊虫触到药粉便蜷缩成球,化为脓水。
“这瘟疫根本不是天灾,是蛊虫传播的,所以清风谷的药方只能退烧,治不了根。”
他将三包中药递给小茹:“加童子尿武火煮沸,再文火熬一炷香,分三次喂服,三日后可痊愈。”
小茹接过中药,点头道:“奴婢记下了。”
陆怀瑾连忙亲自去生火,丫环们也各司其职。
白秋雨坐在椅子上擦着特制医针,吴勇看着陆老夫人呼吸渐渐平稳,高烧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退去,终于坐不住了,起身追问:“你……你这是什么手段?”
连孤长老都束手无策的瘟疫,竟被这小子几针放血就化解,如何不让他心惊。
“只是岐黄医术罢了。”白秋雨抬眼看向他,指尖捏着那枚养气丹,“倒是仙师,拿这种加了朱砂的养气丹冒充瘟疫丹药,就不怕坏了清风谷的名声?”
吴勇见阴谋败露,索性撕破脸皮,一脚踹翻椅子:“放肆,竟敢辱我清风谷,我今日定要你付出代价!”
说着便扬手拍出一掌,劲风直逼白秋雨面门。
可,一道金色掌印从门外轰来,吴勇被猛地扇飞,撞在墙上发出闷响,鼻破血流,他望向门外眼神怨毒。
身穿红黑襦裙的倩影跨过门槛,掌心泛着金光,周身掀起漫天枯叶纷飞,杀机重重。
“我看谁敢欺负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