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从洪武大街走向皇宫的路很远,可这时候真正靠着两条腿朝着宫里走的时候,才真正对这条路有了实感。
“江小姐,怎么,这就走不动了?”
那坐在高头大马上的太监注意到江云锦有些惨白的脸色,居高临下,轻蔑地瞥了一眼,捏着嗓子阴阳怪气道。
“怎么会呢?不过……”
因为脚上的伤再次复发,痛得江云锦头上的汗顺着眉骨滑落到侧颊,有些流进眼睛里,激得眼睛根本睁不开。江云锦喘着粗气,心下对这具身体有了更深的体会。
实在是太弱了,这都锻炼这么久了,才这点路就喘成这个样子,看来,还得继续加码。
“公公,太后请我进宫,可不是像您这样押着我进宫啊!”
江云锦试图停下脚步,可被两个侍卫押着,强行推着她往前走,这一搡,江云锦差点摔倒,导致脚上的伤二次伤害。
“更何况,我不是犯人。公公当着那么多人就这样压着我走,这传出去,只怕太后面子上也过不去吧!”
“江小姐还真是伶牙俐齿。”
那太监冷笑一声,轻拽了下缰绳,停下了。
“哪里,我这不是担心公公受到责罚吗?毕竟当时至少京城内大半有头有脸的人都看到了,是卓三派人打砸我名下的铺子,甚至还羞辱我,这百姓都知道卓三和安信候府的关系,这你我心里都清楚,这卓三做这些事情肯定和太后无关,可外人不见得会这样想。更何况……”
江云锦瞪了身边两个侍卫,示意他们放开自己,那两名侍卫不敢擅自做主,皆看向了坐在马上的公公,公公眉眼一挑,示意他们松开。
解除了桎梏后,江云锦一瘸一拐地朝着那位公公靠近了一点,明明满脸的汗水,脸色还如此苍白,可就这么几步,一点也看不出她的狼狈。这气势甚至和那位坐在马上的公公不相上下。
“前段时间,周府马场那事,如今传得沸沸扬扬,很多人已经几乎默认那杀手就是安信候府派的。如今安信候府为何如此嚣张,不就是仗着有太后撑腰。民间百姓已经对太后颇有微词,如今公公这么明目张胆地袒护卓三,那些百姓该作何感想?”
这些常年被朱红高墙和青灰琉璃瓦困住的阉人,最是知道如何顺势而为,也更能有自己的一条获得信息的渠道。
所以,江云锦说的这些,宫里早已经传遍了。果然,那位公公迟疑地看了眼江云锦。
“来人,让江小姐上马车……”
听到太监的话,江云锦唇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
江云锦在洪武大街上打人的事情很快传遍了整个京城,就连窝在家里养伤的江月柔都听说了。
“你说真的?”
“千真万确。我听说,当时那宣旨的太监脸色可难看了。当即让身边的人押着人走了。”
江月柔攥紧手边的被子,心里痛快极了,都是因为她,自己才会受这么大的罪,还连累了太子殿下,这下终于有人能收拾她了,真是太好了。
“娘,这次我们一定不能放过她。”
“你放心,我早就给上面传消息了,这江星晚,留不得了。”
沈寒荷坐在江月柔的床边,将江月柔的手放在自己掌心,神情阴郁。
“只要她死了,就没人会知道那件事,到时候,这整个将军府就会成为我们母女两个的,到时候,你再嫁给太子,谁还敢瞧不起我们母子两个。”
“是啊,大哥常年在战场上,谁知道什么时候就被那帮边境蛮子杀了,尸体都不见得能带回来。”
江月柔眼神凶狠的低声道,这么多年,这位兄长对她们母子十分嫌弃,甚至还派人盯着她们,生怕她们对他那个宝贝妹妹做什么。
“月柔,再忍忍,等你伤养好后,好好哄着太子殿下,若是能怀上殿下的孩子,到时候,我就不信你父亲和你大哥还会同意这门亲事。”
江月柔看着自己的母亲,她心里闪过一抹厌恶,可转念一想,唯有这个办法能一劳永逸,甚至可以说效果显着。
“我再想想吧!”
宫门口,因为脚上旧伤复发,江云锦额头上尽是细细密密的汗珠,脸色也十分难看。所以坐上车后,她就一直闭着眼睛养精神,感受到马车停下来后,江云锦缓缓睁开了眼睛,不大的马车内,那双漂亮的眸子一片沉浸,如同风雨欲来前的宁静。
“江小姐,到了,这剩下的路,就得靠你走了。”
那太监已经先一步从马上下来了。他站在马车边,一脸幸灾乐祸地看着江云锦,对于那太监脸上的表情,江云锦就当做没看见,从马车上下来后,浅浅的对着那太监笑了下。
“有劳公公了。”
太后的永寿宫从外面看,和其余宫殿并无不同,可当走进其中后,院内风景宜人,四周都是种植的当季鲜花,宫内还有一小片人工湖,湖里养着几尾锦鲤。可谓之“皆若空游无所依”。
“娘娘,江家二小姐到了。”
听到太监的通报,江云锦收回了目光,被太后宫里的宫女引着站在门口,等宣。
可等了许久,都不见里面有人回话,过了一会儿,一个年纪大一点,但周身气度却很不一般的嬷嬷走了出来,冷冷地看了眼江云锦,随后道:
“吵什么?太后娘娘刚歇下,有什么事,等娘娘睡醒后再说。”
听了那嬷嬷的话,江云锦唇角不动声色地勾了一下。
不愧是宫斗最后的胜利者,这耳朵就是灵敏,这才不到一刻钟,自己在洪武大街上做的那些事这么快就传到太后耳朵里了。这是在给自己下马威啊!
此时正是六月初,天气转暖的时候,今日的温度更是高,此刻站在阶下,炙热的阳光如同烈火,试图将身上的每一块皮肤都灼烧殆尽,每一块皮肉都烤熟一般。
本就因为脚上的伤痛的江云锦都有些麻木了,此刻顶着大太阳站在这里,更是火烧浇油。
江星晚这具身体真是太弱了,等这次回去后,必须,一定得加练。
江云锦站在那里,神情已经有些恍惚了,心里还在想着给自己加练的事情,额角的汗水顺着脸颊滑落,滴落在早已被晒得滚烫的地板上,那滴汗水瞬间就被蒸发掉了,连一个印子都不曾留下。
这次也不知道江星晚这具身体能不能撑下去,她那么弱,受个小伤都这么久才好,这次只怕真要栽了。
哎~~若是这次真的没过去,万一我死了碰到江星晚怎么办?怎么和她说她的身体被我糟蹋成这个样子?还真挺对不起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