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游泳课,陈浩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的光彩。“游泳课……真的很奇怪。”他组织着语言,“我不是游得特别快的那种,以前也就中等偏上。但这几次课,老师掐表,我的成绩一次比一次好,上周测试,我……我拿了全年级第一。”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一种难以形容的表情:“可是,乔老师,我感觉……那速度不是我自己游出来的。在水里,特别是转身或者最后冲刺的时候,我总觉得……好像有一股水流在推着我的腰和脚,特别柔和,但又很有力。就像……就像有人在后面轻轻托着我、推着我往前游!那感觉特别清晰!可我回头,水里什么都没有,只有水泡……”他的声音带着困惑。
乔愉和沈行昭交换了一个眼神。水中柔和有力的助推……
“那差点被车撞是怎么回事?”乔愉问。
陈浩的脸色白了白,显然那件事让他心有余悸:“就是上周三放学,我在小区门口那个路口等红灯。一辆送外卖的电瓶车,开得飞快,直接从斜刺里冲出来,眼看就要撞到我了!我当时都吓傻了,动不了。然后……然后我就感觉,好像有人从后面,特别快地抓住了我书包的带子,猛地把我往后拽了一大步!那电瓶车几乎是擦着我的鼻尖过去的!”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鼻梁,仿佛还能感受到那股劲风,“我吓得腿都软了,回头去看……后面只有几个刚放学走过来的同学,离我还有好几米远,根本不可能拽到我。而且那感觉……那拽我的力量,凉凉的,滑滑的。”
水草缠住的感觉?凉凉的,滑滑的?乔愉心中一动。她的目光再次投向电视柜上那张海员照片。常年漂泊在海上的人……与水打了一辈子交道的人……
“浩浩,”乔愉的声音放得更轻缓了,“你爸爸……最近有消息吗?快回来了吧?”
提到父亲,陈浩的眼神黯淡了一下,随即又亮起一丝期盼:“嗯!妈妈说他这次航行快结束了,下个月初就能到家!我都快一年没见到爸爸了。”少年的声音里充满了思念。
乔愉点了点头,没有再追问下去。她站起身,对陈浩妈妈说:“陈姐,家里能让我们随便看看吗?主要是浩浩的房间和他觉得有异常的地方。”
“可以可以!您随便看!”陈浩妈妈连忙答应。
乔愉和沈行昭在并不宽敞的房子里慢慢走着。乔愉刻意收敛了大部分灵觉,只用最基础的感知去体会。沈行昭则走在她身侧,目光沉静地扫过每一个角落。
客厅里弥漫着普通家庭的生活气息,残留着早餐的粥香和淡淡的消毒水味。在靠近阳台的角落,乔愉感受到一丝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凉意和水汽残留,非常清新自然,与阴冷怨念截然不同。
陈浩的房间布置得很简单,书桌、床、书架。书桌上摊着课本和习题册,墙上贴着几张球星海报。乔愉的目光落在书桌一角的一个玻璃罐上,里面装着五颜六色的贝壳和小海螺,还有一个用细绳穿起来的、打磨得很光滑的深蓝色小石头,形状像一颗水滴。
“这是爸爸上次出海给我带的。”陈浩跟在后面,小声解释,“他说是在一个特别漂亮的小岛沙滩上捡的。”
乔愉拿起那个玻璃罐,指尖触碰到冰凉的玻璃。就在这一瞬间,她指间的陨石玉戒,被温和的气息轻轻触动。如同海风拂过的共鸣感。
她不动声色地放下罐子。走到窗边。这里是陈浩说看到“影子”的地方。窗外是小区里茂密的香樟树,雨后的叶片绿得发亮。乔愉闭上眼睛,将一丝细微的灵觉探出窗外。
没有阴魂的怨念,没有邪祟的窥伺。只有雨后湿润的空气,如同朝露般纯净的水灵之气,萦绕在窗棂附近。那气息带着一种温柔的守护意味。
沈行昭走到她身边,目光也投向窗外。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对乔愉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印证了她的感知。
两人又去了卫生间、厨房等其他地方,均无异样。整个房子虽然有些老旧,但气场干净。
回到客厅,陈浩和他妈妈都紧张地看着他们。
“陈姐,浩浩,”乔愉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家里很好,没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陈浩妈妈明显松了一口气,拍着胸口:“那就好!那就好!吓死我了!”
陈浩也松了口气,但眼中还有一丝疑惑。
“不过,”乔愉话锋一转,目光温和地看向陈浩,“浩浩感觉到的东西,可能是真的。”
母子俩同时愣住了。
“真的?”陈浩妈妈的声音又提了起来。
“嗯,”乔愉点点头,斟酌着用词,尽量用少年能理解的方式解释,“有些存在,不一定是我们通常理解的人或者鬼魂。它们,或者……与某些特殊的地方、事件有着深刻的联系。”她的目光再次扫过电视柜上那张海员照片,“比如,与大海。”
陈浩的眼睛猛地睁大了,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嘴唇动了动,却没说出话来。
乔愉的声音很柔和,“听起来并不危险,反而像是一种……默默的守护。它可能源自于某个非常关心你、并且力量与水息息相关的人或物的牵挂。”
“关心我……和水有关……”陈浩喃喃自语,目光不由自主地也投向了父亲的照片。常年漂泊在海上、以海为家的父亲……他心头猛地一跳,一个模糊却让他心跳加速的念头冒了出来。
“乔老师,您的意思是……那可能……是……”他不敢说下去,觉得自己的想法太过荒谬。
乔愉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微笑道:“有时候,爱和牵挂的力量,会超越时间和空间的限制,以我们意想不到的方式显现。浩浩,你觉得那种推着你游泳的力量,或者拉你避开危险的感觉,是让你害怕,还是……让你觉得安心?”
陈浩认真地想了想。
“好像……是安心的。”他小声地,却坚定地回答。
乔愉笑了:“那就对了。不用害怕,浩浩。试着去感受它,接受它。也许,等爸爸回来,会有更清晰的答案。”她暗示道。
陈浩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但眼中的困惑和不安明显消散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期待。
陈浩妈妈虽然听得云里雾里,但看到儿子神色放松下来,又听乔愉说没有脏东西,也放下了大半的心,连声道谢。
离开陈家,坐回车里。车窗外的城市在雨后焕然一新。
“是‘水灵’?”沈行昭启动车子,平稳地汇入车流,语气肯定。
“嗯,非常纯净的水灵气息,带着强烈的守护意念。”乔愉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指尖轻轻摩挲着玉戒,“源头应该就在那片海里,而且与陈浩的父亲关系极深。刚才有极其微弱的共鸣感。”
“看来,那位陈大副在海上,结下了一段不小的善缘。”沈行昭的唇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弧度,“也许是动物报恩?”
“都有可能。”乔愉也笑了,心情因为这段奇异的、带着温暖色彩的委托而变得轻松愉悦,“等陈浩爸爸回来,谜底应该就能揭晓了。现在,就让它默默地守护着那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