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灵的尖啸如同无数根冰冷的钢针,狠狠扎进王振海的脑髓。他瘫软在地,涕泪横流,屎尿齐出,哪里还有半分宏海实业掌舵人的威严,只剩下一具被恐惧彻底击垮的躯壳。
“滚开!滚开啊!不是我!不关我的事!”他挥舞着双臂,徒劳地想要驱散那无形的、却比刀锋更锐利的怨念侵袭。那些怨灵无声的嘶吼在他灵魂深处疯狂回荡:“爸爸!好冷!”“妈妈!痛!”“骗子!孽种!还命来!”
乔愉冷眼看着王振海的丑态,陨石玉戒的光芒温润却稳固,将她与周遭的怨气隔开。她清冷的声音穿透鬼哭狼嚎,如同审判的钟声敲在王振海濒临崩溃的神经上:
“不关你的事?”她唇角勾起一丝冰冷的讥诮,“王振海,睁开你的眼睛,看看你母亲为何受此折磨!”
她话音落下的瞬间,左手掐了一个极其简单的灵诀,一道微不可查的灵光如同引线,瞬间没入被王嘉怡护在身后的王老太太眉心。
“呃……”老太太枯槁的身体猛地一颤,浑浊的眼睛骤然瞪大!那不再是空洞的迷茫,而是充满了极致的惊恐、悲伤和难以置信的剧痛!她枯瘦的手死死抓住盖在身上的毯子,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旧风箱被强行拉响的声音:
“囡…囡囡?我的囡囡……小弟!小弟别怕!姐姐在……爹!娘!你们……你们怎么……怎么都来了?这…这是什么地方?好冷……好黑啊……”
老太太的呓语断断续续,她的目光仿佛穿透了眼前翻滚的怨灵黑雾,看到了另一个世界的至亲!
“娘!娘您怎么了?!您别吓我!”王振海听到老太太的呓语,尤其是那声凄厉的“囡囡”,如同被一记重锤砸在心上!他猛地看向母亲痛苦扭曲的脸。他挣扎着想爬过去,却被怨灵的尖啸逼得动弹不得。
“看到了吗?”乔愉的声音如同冰锥,“老太太的魂魄被这强行汇聚、不得往生的婴灵怨气日夜侵蚀、拖拽!这些怨灵因你王家血脉断绝的大因果而凝聚,她的心念,成了这些怨灵最好的锚点!她不是在生病,她是在替你,替你们王家,承受这份‘血脉断绝’带来的阴债反噬!”
“血脉断绝”四个字再次如同重锤砸下!王振海浑身剧震,脸色惨白如金纸。他看着母亲痛苦挣扎的样子,看着那些怨毒盯着自己的婴灵,再看看角落里那个被沈行昭金光护住、脸色苍白却眼神冰冷的女儿王嘉怡……一个被他刻意忽略、深埋心底的念头,如同毒蛇般猛然窜出!
“不……不可能!我有儿子!我有浩宇!王家没有断!”他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疯狂地嘶吼,目光下意识地、带着最后一丝希冀地看向瘫软在门口、同样吓得魂不附体的赵美玲,“美玲!你告诉他们!浩宇是我的儿子!是我的亲骨肉!对不对?!”
赵美玲被王振海血红的眼睛盯着,吓得一个哆嗦。她看着房间里翻滚的黑雾、怨毒的鬼影。
“我……我……”她嘴唇哆嗦着,眼神躲闪,在怨灵的尖啸和王振海绝望的逼视下,终于崩溃地尖叫出来,“是!浩宇是你的!dNA报告是真的!但是……但是当初……当初是我找人伪造了你的精子活力报告!是我骗你说你生不了儿子了!是我……是我怕你甩了我去找别的女人生儿子!我……我没办法啊!我想上位!我想做王太太!我想让我儿子继承王家的一切!我……啊——!”
她的话还没说完,一只怨灵似乎被她的“儿子”二字彻底激怒,猛地分出一缕黑气扑向她!冰冷的怨念瞬间刺入她的身体,赵美玲发出杀猪般的惨叫,抱着头在地上疯狂打滚,仿佛承受着千刀万剐的痛苦。
王振海彻底僵住了。
他像一尊瞬间风化的石像,所有的表情都凝固在脸上,只剩下无尽的空白和……毁灭性的崩塌。他引以为傲的儿子?他视为王家未来希望、不惜一切代价甚至伤害发妻和女儿也要维护的“独苗”?原来是一场由他枕边人精心策划、为了上位而编织的巨大谎言!
他为了这个谎言,默许发妻-王嘉怡母亲的“抑郁”离世;他为了这个谎言,将真正的血脉、能力出众的女儿王嘉怡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处处打压,最后更是刚愎自用地将她“打发”出去自立门户将资源全部倾斜给那个……孽种!
他想起王嘉怡的公司在他暗中使绊子的情况下,依旧蒸蒸日上,项目不断,而他宏海的核心项目却接连暴雷,资金链岌岌可危……
“哈哈……哈哈哈……”王振海突然神经质地笑了起来,笑声嘶哑破碎,充满了无边的绝望和自嘲,眼泪混着鼻涕糊了满脸,“报应……报应啊!是我造的孽!是我瞎了眼!是我害死了淑娴(王嘉怡母亲)!是我害了我娘!是我……我活该!我该死啊——!”
他猛地抬起手,狠狠地抽打自己的耳光,啪啪作响,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他苦心经营的一切,他引以为傲的一切,此刻轰然倒塌,将他彻底埋葬!
“乔大师!沈大师!”王振海猛地转向乔愉和沈行昭,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过来,涕泪横流,再无半分尊严,只剩下卑微的乞求,“救救我娘!救救王家!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钱!我有钱!宏海的股份!房产!古董!你们要什么我都给!只要能救我娘!只要能平息这些怨气!求求你们了!”
乔愉看着眼前这个狼狈不堪的男人,眼中没有半分怜悯。
“钱?”乔愉的声音依旧冰冷,带着一种俯瞰众生的疏离,“王振海,你以为钱能买回你母亲的阳寿?能超度这些因你王家‘血脉断绝’、因你重男轻女造下的杀孽而不得往生的婴灵?”
王振海被她看得浑身发冷,如同坠入冰窟。
“除了你承诺的重金,用于超度亡魂、补偿那些因你王家而受损的无辜者、以及为王老太太祈福延寿之外,”乔愉的目光如同利剑,直刺王振海灵魂深处,“你,必须立刻退下宏海实业所有职位,离开A市,去城西清源观,带发修行五年。”
“什么?!”王振海猛地抬头,眼中充满了震惊和抗拒,“修行五年?这……这怎么可能!公司……”
“公司的事,自有该接手的人。”乔愉的目光淡淡扫过一直沉默站在金光护罩内的王嘉怡。王嘉怡迎着她的目光,微微挺直了脊背,眼中闪过一丝坚毅和决断。
乔愉重新看向面如死灰的王振海,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这五年,是你赎罪的开始。清源观乃道家清净之地,香火绵延,自有化解血煞、洗涤罪孽的场能。你需要在那里,每日诵经忏悔,清心寡欲,用你的诚心和苦修,一点一滴去偿还你欠下的阴债,去为你母亲祈福,去化解这‘血脉断绝’引来的滔天怨气!这是唯一的生路。”她的目光扫过那蠢蠢欲动的衣柜方向,寒意森然,“如果不信,自求多福。”
王振海瘫软在地,彻底失去了所有力气。他看着角落里依旧痛苦呓语、但似乎因为怨灵暂时退去而稍稍安稳了一点的母亲,又看看女儿那冰冷而陌生的眼神……最终,万念俱灰地闭上了眼睛,两行浑浊的泪水滚滚而下。
“我……我去……”他用尽全身力气,嘶哑地吐出两个字,仿佛抽干了最后一丝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