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民妇要告我的夫君,殴打妻子。”
坐在高堂上的安大人不以为然。
“你丈夫殴打你,不过是训诫一下妻子,并没有犯什么大错。本官可以判他殴打伤人,但是因为他打的是妻子,罪行还要减轻一些。”
安大人脸上闪过一丝担忧。
“倒是你,如果执意要告丈夫,反而要受二十杖刑,此举未免得不偿失。本官给你一柱香的时间考虑,可以选择告与不告。”
“告!”叶永旭毫不迟疑、斩钉截铁地说道。
“方才大人已经派人验过伤,我那狠心的丈夫处处对我下死手,用手薅着我的头发往柜角上磕;把刚烧开的水往我身上浇;一手拽着我的胳膊,一手拿木棍打我。”
“哪怕皇子在大街上打死一个叫花子,都要面临法律的惩罚,为什么男人把女人娶进家门,只不过是没有立即打死,再冠上妻子的名义,此事就顺理成章,甚至还可以减轻处罚呢?”
“大人,民妇不服,民妇要告丈夫武大力,殴打妻子!”
叶永旭朝安大人深深一拜。
安大人见劝说无望,只能无奈地扔下一根竹签,派人打叶永旭二十大板,押入天牢,等到武大力认罪伏法之后,才能把叶永旭放出来。
阿锦看到后,气得拳头都硬了。
凭什么男人可以随意殴打女人,女人要告男人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阿锦画了两张替身符,让三首蛟叼着一张去找武大力,这样就能把那可怜的女子遭受的刑罚转移到武大力身上了。
看着掌心的替身符发着金光,阿锦就知道三首蛟顺利找到了武大力。
阿锦躲在暗处念动咒语,将替身符贴在叶永旭身上,这样一来,叶永旭的大部分伤痛都能转移到武大力身上。
阿锦仔细观察那趴在刑凳上的女子。
那女子大约四五十岁的模样,身材清瘦,体型瘦削,衣着也非常朴素。
尽管阿锦用替身符为她抵挡了大半部分痛楚,但是那刑杖的威力依然不可小觑。
那女子挨打的时候死死咬住掌心,努力不让自己发出哀嚎,阿锦对这个弱女子生出了几分敬佩。
二十大板很快就打完了。
“来人呐,把叶永旭押入大牢候审。”
阿锦画了个隐身符,悄悄地跟进了大牢。
地牢昏暗,稻草潮湿,甚至还有几只老鼠,这让出身官宦的叶永旭苦不堪言,加上身上的伤痛又在折磨着她,但是叶永旭没有选择退缩。
叶永旭身上没有力气,只能安静地趴在地上,把脸深深埋进臂弯里。
叶永旭感觉有人在拍她的肩膀,抬头一看,竟然是个眉清目秀的姑娘。
“嘘,你不要害怕,我叫阿锦,是来帮助你的。”
阿锦从紫金葫芦里边倒出一枚活血化瘀丹和止痛丸,“这是药,吃了它们,你身上的伤就不疼了,而且很快就能痊愈。”
叶永旭看阿锦不像是小人的模样,于是半信半疑把药塞进嘴里。
她已经四十五岁,早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与其孤立无援,呆在大牢里乖乖等死,还不如大胆地赌一把。
能躲开重重守卫进入大牢,想必眼前的女子必定不是等闲之辈。
万幸这女子的牢房在大牢深处,狱卒很少过来,于是阿锦便和叶永旭聊了起来。
叶永旭出生官宦世家,是父母的掌上明珠,自幼饱读诗书,三岁能识字,五岁会背诗,七岁时能够熟记《女则》《女训》,是当地有名的才女。
父亲因为卷入党争而被革职流放,小小的叶永旭便流落街头,万幸被父亲的好友武伯父收留,并且由武伯父做主,将十五岁的叶永旭许配给十七岁的侄儿武大力。
武大力是个读书人,成亲第二年就中了秀才,随后又中了进士,任一方父母官。
叶永旭与武大力兴趣相投,酷爱读书字画,夫妻二人虽然没有子嗣,但是却恩爱如初。
没想到三十岁那年,蛮族来犯,身为父母官的武大力竟然弃城逃跑,将满城百姓置于敌方的铁骑之下。
叶永旭瞧不上丈夫贪生怕死的行为,于是出言劝告,二人矛盾由此爆发。
万幸当朝国主英明,很快收复了国土。
武大力临阵脱逃,按照道理来说是死罪,但是祖上福荫庇佑,加上朝中重臣求情,国主并没有深究武大力的罪过,只是革了他的官职,甚至还保留了他进士的身份。
后来的武大力一蹶不振,沉迷酒色歌舞,而且还纳了两个小妾。
一个叫春桃,是武大力从庆春楼里赎回来的歌姬,能歌善舞,嘴又甜,最会哄武大力开心。
另一个叫冬花,是老夫人屋里的丫鬟,颇有几分姿色。
春桃和冬花暗中结盟,两个人夜夜吹枕边风,希望武大力可以休了叶永旭。
但是这事儿却被老夫人拦下了。
老夫人说,武大力的父亲去世早,这婚事是武大力的亲大伯做的媒,无论如何,武家都应该善待叶永旭,就当是偿还大伯的恩情。
老夫人甚至还逼武大力发誓,除非叶永旭主动提出和离,否则武大力不能主动休妻,一旦违背誓言,就要天打雷劈,武家祖先在地下永世不得安宁。
武大力迫于母亲威严,被迫发下了毒誓。
好景不长,老夫人因病去世,家中再也没有能够说得上话的人了。
武大力本来就因革职一事窝火,被两个小妾一挑唆,更是对叶永旭心生怨言。
一开始武大力只是醉酒时骂她几句,叶永旭只当是母亲去世,丈夫心情烦躁。
没想到武大力变本加厉,指着叶永旭的鼻子骂她是个丧门星,还把革职的原因都推到了叶永旭身上。
叶永旭顾念旧情,于是忍了下来。
更为关键的是,她已经人到中年,离了武家,她又能去哪里呢?
“上月初五,春桃污蔑,说我把丈夫送的翡翠簪子当了还赌债。还拿出了翡翠簪子当证据,还说是她从当铺赎回来的,我都没去过赌坊,怎么会有赌债?大力听后气急,竟然薅住我的头发,把我的脑袋往柜角上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