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沉默了一瞬。
龙凤呈祥出现前,我以为两次拜礼只是简单拜山,出现后我心存疑虑。但当风恬浪平跟着青龙金凤进了剑冢,我便可以凿定,他是借剑城少主大婚的流程迷惑剑灵,才将我顺利带进剑冢。否则,莫说是我,哪怕是这世间最顶尖的剑客,要闯进剑城百世先祖耗尽心血打造的剑阵,注定是飞蛾扑火有来无回。
我早就懂了。剑冢里那一拜,是我将计就计全他一个心愿,亦是我留给自己给自己的一个念想。
可那又如何。墨凉命悬一线,琉璃灵如一条蛰伏的毒蛇一般伺机而动,而夕颜又要我重查蓬莱覆灭的真相,我的命运从来身不由己。
我小心翼翼抬眼瞅瞅他,嘟囔道:“我一个大活人肯定是有心的。虽说有两次险些死了,但你知道的,没死成。”
听见那句“没死成”,白逸尘不知是妥协了还是心疼了,摆手道道:“罢了罢了,你有心也给旁人了,我早就知道的,何必在这里和你较劲!”
我心口一紧,在心里长吁一口气,拢一拢狐毛领,问道:“现在剑冢也进来了,为何却不见那金蟾?”
白逸尘不答,沉默着捡了些干藤枝生起一把火,屏气凝神盯着寒潭看了一会儿,拿起青龙剑就要往潭面悠悠冒泡处掷去。
我慌不迭地阻拦道:“使不得使不得,那可是你们剑城圣物,活的就行,活的就行!”
但他的青龙剑剑实在太快,剑光一晃就刺入水面,溅起丈高的水花。
我一阵肉疼,扼腕叹息。“唉,你这人——”
白逸尘十分嫌弃地瞥了我一眼。我还没琢磨清楚他这嫌弃的一眼又是为哪般,青龙剑已经横穿着两条肥美的白腹圆斑的细鳞鲑破浪而出。这才后知后觉迟钝地想起,除了卯时启程前的粥饼和路上的糕点干粮,这一日我们似乎还没怎么吃过东西。
看着两条圆滚滚滑溜溜的细鳞鲑,我忍不住舔了舔唇,有种想生生啃上两口的冲动。
当年在蓬莱生死林天验,从东海漂到九华山下,我都是靠各种生鱼果腹,当时以为这辈子连一根小小的鱼刺都不想再见,今日看他拿着细鳞鲑,却生出了一些馋气,恨不得再就生咬上一口。
我紧盯着那细鳞鲑嘿嘿一笑,也不管白逸尘还冷着一张脸,殷勤地跟着他跑前跑后,看他利索的把鱼洗剥干净插在青龙剑上,盘着腿在篝火旁,慢悠悠烤了起来。
我裹紧狐毛大氅,紧挨着他坐下,一只手抓着地上的金凤剑,一只手抓起下身的衣裳烤着,眼睛时不时盯着那两条鱼在火焰上“呲啦呲啦”地冒烟、流油,散发出愈来愈诱人的香味。
白逸尘侧眼看了我一眼,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掏出油纸包着的、混杂着香料的白盐,均匀地洒在烤得外焦里嫩香气四溢的鱼上,终于肯搭理我,只是声音还冷冷的,问道:“饿吗?”
我咧着嘴连连点头。
“冷吗?”
我又连连点头。
他摇头轻轻一笑。“宿宿,你装傻充愣,就是仗着我从来都拿你没辙。”他说着,取下一只鱼吹了会儿递过来。
篝火上升起的烟熏得我眼睛发酸,我用劲眨了眨眼睛,本要伸手去接,但想到山门前密密麻麻的飞剑,抓起金凤剑就要放到腿上。
“放一边吧。不碍事的。”白逸尘结过金凤剑放在一边,说道:“说着,龙凤呈祥后,剑冢接纳了你,以后出入天剑峰,你就不用害怕剑阵和剑灵了。”
我点了点头,取了块外黄里嫩的鱼腹送到他口中,问道:“那你呢,剑冢是什么时候认可你的?”
我说完,咬了口鱼背望着他。
白逸尘淡淡道:“我当选剑城少主第二天依祖制来天剑峰拜山,就通过了剑冢的考验。”
我险一些被噎住:“考验?要硬闯剑阵吗?”
“想什么呢!”他伸手在我额上屈指一弹,失笑道:“主要是考验心性和智勇。天剑峰的守护剑阵从设下到如今,还没有一个人活着闯出来过。”
我抿着唇一笑,取下另一条鱼放到他手中。
他正要放进嘴里,一阵“呱呱”的声音突然从寒潭里穿出来。
我大喜:“是——”
白逸尘作出一个噤声的动作,解下腰间挂着的酒葫芦,取下塞子倒了一部分在篝火上,又往我身上撒了点,把酒葫芦塞到我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