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北京的夜景:“我们需要和这个卢卡取得联系。”
“太危险了,头儿,以深瞳的力量,很快就会发现卢卡的异常。”
“那就想办法绕过监控。”陈少山转身,眼神坚定道:“严飞越是想吓退我们,越说明我们走在正确的路上,他以为他能掌控一切,包括人心,但他忘了,人不是机器,再精密的编程,也抵不过人性的力量。”
墨镜若有所思:“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做?”
陈少山走回桌前,调出一张非洲地图:“首先,我们要确保卡迪的安全,深瞳一次失败,肯定会再次行动。”
“其次,”他指着卢卡的照片,笑着说道:“我们要给这位‘迷途的羔羊’递个话,让他知道,我们不光能帮他,还知道他妹妹的死亡真相。”
墨镜闻言,开口说道:“具体计划是?”
陈少山微微一笑:“我记得,卢卡每个月都会去一家特定的咖啡馆,纪念他妹妹的生日?”
墨镜眼睛一亮:“是的,城南的‘望乡’咖啡馆,每月15号下午三点,雷打不动。”
“那就让我们的人在那里等他。”陈少山说:“不需要直接接触,只要让他知道,有人了解真相,并且愿意帮助他。”
墨镜点头:“我这就去安排。”
“小心点,”陈少山叮嘱道:“深瞳组织一直盯着我们。”
墨镜走到门口,回头笑了笑:“头儿,你不是常说吗?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最安全。”
门轻轻关上,陈少山重新坐回电脑前,调出女儿的照片,照片上,一个笑容灿烂的女孩正在纽约自由女神像前挥手。
“为了你们的未来,”他轻声自语道:“我必须坚持下去。”
他打开一个加密文件,开始编写指令。
在北京的这个不眠之夜,一场无声的战争正在暗处悄然升级,而远在非洲的卢卡,还不知道自己即将成为这场战争的关键棋子。
陈少山点击发送键,一条加密信息穿过层层网络,飞向地球的另一端。
刚果金,东部边境小镇,格玛。
一家名为“望乡”的简陋咖啡馆窝在一条红土路旁,老板是个华裔老头,这里成了少数外来者获取家乡味道和交换信息的角落。
卢卡坐在最靠里的斑驳木桌旁,右肩的枪伤还在隐隐作痛,他面前放着一杯几乎没动过的、味道粗糙的本地咖啡。
他的脑海里,反复回放着上次任务的混乱画面,以及那个名叫卡迪的知性美女,在他受伤无法行动时,不光没有杀他,反而告诉他说:“你们挖开的,是祖先的坟墓,释放的是恶魔!深瞳……会吞噬你们所有人!”
他甩甩头,试图驱散这荒谬的言论,什么恶魔,不过是争夺资源的借口,但卡迪眼中的善良,那种近乎绝望的坚信,让他莫名地烦躁。
“先生,需要点些吃的吗?”一个声音用略显生硬的法语问道。
卢卡抬眼,看到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格子衬衫、戴着眼镜的黑人男子,他手里拿着一个小本子,像是服务员,但眼神里的精明与这简陋的环境格格不入。
卢卡瞬间警觉,这个人太“干净”了,不像是在这种边境地带讨生活的人,他不动声色地用左手摸向了藏在腰后的手枪,冷淡地回答:“不用。”
那男子却没有离开,他俯身,假装擦拭旁边的空桌,用极低的声音,切换成了流利的英语:“卢卡先生,关于莉莉丝的死,我们有一些……超出警方报告的新发现。”
“莉莉丝”这个名字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瞬间刺穿了卢卡所有的防御,他猛地攥紧了拳,指节发白,但脸上依旧维持着冰川般的冷静。
“我不认识你说的人。”他用的是当地土语,试图混淆。
男子似乎早有准备,他直起身,从衬衫口袋里小心地抽出一张被仔细塑封的照片,迅速推到卢卡面前的咖啡杯下。
“看看这个再说。”男子坐下微笑着。
卢卡的目光扫过照片,瞳孔骤然收缩。
照片上,是他的妹妹莉莉丝,她穿着最喜欢的黄色连衣裙,笑得像阳光一样灿烂,而照片的背景,赫然是深瞳矿业在该地区总部的办公楼门口!她手里还拿着一个文件袋,莉莉丝从未跟他提过她去那里找过他!
“你是谁?”卢卡的声音低沉而危险,如同蓄势待发的豹子。
“一个希望能阻止更多‘莉莉丝’出现的人。”男子平静地回答:“我叫本·奥科耶,如果你想了解更多,比如,为什么莉莉丝去世前一天,她的个人通讯记录被深瞳内部安全部门标记为‘异常监控对象’……今晚,镇子南边,河畔那座废弃的教堂。”他说完,不再停留,转身走向咖啡馆的后厨,仿佛只是一个完成了点单任务的服务员。
卢卡盯着那张照片,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莉莉丝,他活泼开朗的妹妹,两年前死于一场“意外”的街头抢劫,喉咙被割开,钱包被抢走。
现场干净利落,警方草草结案,他一直以为是自己从事的危险工作引来了仇家,连累了她,这让他日夜承受着噬心的愧疚。
可现在,这个人却将线索直指深瞳!
是陷阱吗?绝对是!深瞳内部纪律严苛,怀疑他任务报告不实,用这种方式试探他,合情合理。
他强迫自己冷静,将照片收起,迅速离开了咖啡馆,像幽灵一样在小镇的陋巷中穿行,反复确认没有尾巴,然后躲进了一个安全的临时据点。
整个下午,他都在煎熬中度过,莉莉丝的笑容,卡迪的怒吼,深瞳指挥官冰冷的目光,在他脑中交替出现。
那张照片像烙印一样灼烧着他的思绪,深瞳为什么要监控莉莉丝?一个普通的大学女生,为什么会和庞大的深瞳矿业产生关联?
夜幕降临,卢卡最终还是出现在了废弃的教堂外。
断壁残垣在月光下如同巨兽的骨架,河水在远处汩汩流淌,他隐藏在阴影里,耐心等待,手指始终没有离开扳机。
八点整,本·奥科耶出现了,依旧是那件格子衬衫,但手里多了一个老旧的手提箱。
“卢卡先生,我知道你就在附近。”本站在教堂残破的中央空地上,声音清晰地说道:“为了表示诚意,我可以先给你看一部分东西。”
他打开手提箱,取出一个平板电脑,点亮屏幕,然后放在脚下的一块断石上,自己向后退了几步。
卢卡等待了片刻,确认周围没有埋伏后,才迅速闪出,拿起平板。
屏幕上是一份扫描文档,是深瞳内部的一份通讯监控申请,申请目标赫然是“莉莉丝·卡邦达”(卢卡的妹妹),申请理由栏写着:“疑似接触敏感信息,需评估潜在泄密风险。”
申请日期,是莉莉丝遇害前三天,审批签名,是卢卡认识的地区安全主管。
第二份,是一张模糊的街角监控截图,显示莉莉丝正在和一个戴着兜帽看不清面容的人交换什么东西,时间地点,就在她遇害当晚,距离案发现场不到两个街区。
第三份,是一份银行流水,显示在莉莉丝死后一周,某个与深瞳有隐秘关联的空壳公司,向一个海外账户支付了一笔不大不小、刚好够买一条人命的款项。
卢卡的手开始颤抖,证据链并不完整,但指向性已经足够明确,莉莉丝的死,绝非简单的抢劫!
“为什么?”他抬起头,眼中布满了血丝,声音嘶哑地问本:“她只是一个学生!她接触了什么‘敏感信息’?”
本看着他,眼神里带着一丝同情:“我们还不完全确定,但根据时间线推测,可能与你当时正在执行的一项初期勘探任务有关。”
“也许她无意中听到了什么,或者发现了与你工作相关的某些东西,让她感到了不安,并试图做点什么。”
他顿了顿,低声说道:“深瞳的风格,你比我清楚,任何微小的风险,都会被无情地掐灭。”
卢卡感到一阵眩晕,他靠在一块残破的墙壁上,巨大的愤怒和悔恨几乎要将他吞噬,他一直效忠的组织,竟然可能是杀害他妹妹的元凶!
“你们……到底是谁?”他喘着气问。
“我们是一群不想看到深瞳在这片土地上为所欲为的人。”本缓缓说道:“我们包括被夺去家园的部落民,被压榨的本地工人,还有像你一样,看清了他们真面目后选择站出来的前雇员。”
他向前走了一步,声音更加低沉有力:“卡迪,那个放过你的英雄少女,她也是我们的一员,是我们的领袖,继承萨缪尔总统的遗志,她和她的人民,誓死保卫的不仅仅是祖坟,更是他们的水源和未来不被深瞳的污染彻底毁灭,卢卡,我们需要你的帮助,你不是在背叛,你是在选择正义,是在为莉莉丝讨回公道!”
“卡迪……”卢卡喃喃道。
他想起那个善良的眼神,那张绝美的面孔,还有那不屈的意志,原来他们反抗的,是同一头巨兽。
所有的犹豫、挣扎和残存的忠诚,在这一刻,随着“莉莉丝”的名字和“卡迪”的身影,轰然倒塌。
他深吸了一口带着河水腥气和废墟尘埃的空气,眼神重新变得锐利,但这一次,目标已经截然不同。
他走到本面前,将平板电脑还给他,声音恢复了惯有的冷硬,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心:“我需要知道全部计划,以及,我能做什么。”
本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神情,他知道,这把锋利的刀,已经调转了刀锋。
维龙加雨林深处,一处隐蔽的抵抗营地。
雨水敲打着巨大的阔叶植物,空气中混杂着泥土的腥甜和木柴燃烧的烟火气。
卡迪坐在一间用防水帆布和木材匆匆搭建的指挥所里,就着一盏蓄电池灯的光亮,研究着一张摊在简易木桌上的地图。
她不再是总统府里那个穿着干练套装、步履匆匆的助理,取而代之的是一身耐磨的丛林迷彩,长发被利落地编成发辫,但那双眼睛里的锐利与智慧,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明亮。
“首领,”一个年轻的抵抗战士掀开帘子,低声道:“他来了,自称是本·奥科耶。”
卡迪抬起头,眼神锐利如鹰,淡淡说道:“带他进来,保持警戒。”
本弯腰走了进来,他脱下湿漉漉的兜帽风衣,露出那张斯文却带着风霜的脸。
他看向卡迪,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艳,但很快被严肃所取代,他听说过这位前总统的“铁腕助理”,也知道她在老总统被深瞳暗杀后,如何凭借过人的手腕和继承的遗志,迅速整合了分散的抵抗力量。
“卡迪女士,”本微微颔首:“我是本·奥科耶,来自……‘远方朋友’的问候。”
卡迪没有起身,只是用目光示意他对面的树桩椅子。
“坐,‘远方朋友’?陈少山先生的手伸得比我想象的还要长。”她语气平静。
本心中微凛,对方显然知道得不少。
他坐下,直接切入正题:“我们获悉,深瞳的一支武装扫荡队,代号‘铁砧’,将在四十八小时后,沿巴卢巴峡谷路线,向你们的营地方向推进,他们的目标是清剿抵抗力量,并为后续的勘探队开路。”
卡迪的手指在地图上巴卢巴峡谷的位置点了点,冷笑一声:“消息很准确,我们的人也发现了他们的先遣侦察兵,看来,陈先生在我们这里没少下功夫。”
“我们有共同的目标,卡迪女士,削弱深瞳,阻止他们在这里的掠夺。”本诚恳地说:“而且,我们带来了一个关键信息,以及一个潜在的……强大盟友。”
“哦?”卡迪挑眉,身体微微前倾,示意他继续说。
“关于那支扫荡队,他们的战术指挥官是‘屠夫’马索普,你知道他。”本说道。
卡迪眼中闪过一丝寒意:“当然,屠杀姆班迪村的刽子手。”她的声音里压抑着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