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温馨的日子就这么过。
清晨,云棠音是被竹篾碰撞的轻响弄醒的。
她睁开眼时,晨光正透过窗棂落在傅煜城背上,他正坐在炕边编竹条,指尖翻飞间,竹丝弯出温柔的弧度。
“醒了?”他回头笑,睫毛上沾着点晨光,“我编了个小竹篮,给你装针线盒正好。”
篮子沿上编着圈小碎花,提手处缠着红绳。
云棠音撑着坐起来,刚要接,就被他按住手:“刚醒别碰凉竹,我焐热了再给你。”
他往她手里塞了个暖水袋,“周婶给的新棉花填的,比军大衣还暖。”
“你咋起这么早?”她摸着暖水袋笑,“老中医说你也得歇够时辰。”
“想给你个惊喜。”傅煜城把竹篮往被窝里揣了揣,“等焐热了,里面给你装了桂花糕。”
上午云棠音坐在廊下绣笔袋,傅煜城蹲在院里给竹首饰盒刻花纹。
刻刀在竹面上游走,很快显出朵半开的梅花。“你看这花瓣圆不圆?”
他举起来问,“比你绣的帕子上的花胖点。”
云棠音抬头瞥了眼:“再刻道弯,像被风吹歪的,更活泛。”
她突然往他嘴里塞了颗话梅,“酸不酸?醒神。”
傅煜城酸得眯起眼,却直点头:“酸得正好,比部队的醋精温和。”
他突然凑过去,用沾着竹屑的手指捏了捏她的脸,“你咋不怕酸?”
“我怀……”云棠音猛地捂住嘴,脸腾地红了。
傅煜城手里的刻刀“当啷”掉在地上,他抓住她的手腕:“你说啥?”
“没、没啥。”她往廊柱后躲,“我是说我向来爱吃酸的。”
傅煜城却不依不饶,从背后圈住她:“我听见了,你说了俩字又住口了,是不是有了?”
他声音发颤,下巴抵在她发顶,“音音,是不是?”
云棠音被他勒得喘不过气,只好点头:“昨儿老中医号脉说的,本想编完首饰盒给你说。”
傅煜城突然把她打横抱起,在院里转了三个圈,竹屑沾了她满身。“我要当爹了!”
他突然想起啥,又把她轻放下来,“老中医说不能颠簸,我咋忘了!”
云棠音笑着捶他:“刚还说你细心,转头就犯糊涂。”
中午傅煜城杀了只老母鸡,蹲在灶房笨手笨脚地炖汤。
云棠音扒着门框看:“姜片放多了,老中医说孕妇得少辣。”
“哦对。”他赶紧往外捡姜片,手指头被烫得直甩,“部队做饭哪用这么讲究,炖肉都往里面扔朝天椒。”
云棠音从背后握住他的手:“我来吧,你去给首饰盒刷清漆。”
“不行。”傅煜城把她往灶房外推,“油烟呛得慌,你去炕上歇着,我能行。”
结果汤炖得黑乎乎的,他端到炕前时一脸沮丧,“像部队的柴油,你别喝了。”
云棠音舀了勺尝:“比食堂的菜汤香,我喜欢。”
她往他嘴里喂了口,“你看,不难吃。”
下午傅远山来送竹制的婴儿澡盆,见傅煜城在给云棠音捏腿,直笑:“这才刚有就宠上天,等生下来还不得把月亮摘下来?”
澡盆底编了防滑的菱形纹,傅远山往里面放了块绒布,“我加了层竹篾,比木盆结实,能用到孩子会跑。”
傅煜城突然站起来:“我去砍根最直的竹子。”
“急啥。”云棠音拉住他,“老中医说前三个月得静养,别瞎折腾。”
她往傅远山手里塞了块鸡汤里的鸡腿,“二哥快尝尝,阿城第一次炖汤。”
傍晚宋玉双拎着竹篮回来,里面装着些晒干的枸杞和红枣。
“我听远山说的喜讯。”她往云棠音手里塞了个布包,“这是我年轻时戴的银镯子,给孩子留着压惊。”
镯子内侧刻着朵小莲花,云棠音摸了摸,温润得很。
“妈,太破费了。”傅煜城往竹篮里装了些红糖,“您拿回去泡水喝。”
“跟我客气啥。”宋玉双拍了拍他的胳膊,小心的叮嘱着,“夜里给音音盖厚点,别冻着肚子里的。”
夜里云棠音躺在炕上,摸着微微隆起的小腹笑:“你说他会像你还是像我?”
“像你。”傅煜城往她腰后垫了个竹制的小靠枕,是他刚编的,“像你一样有双巧手,能绣出会飞的老虎。”
“我倒盼着像你。”她往他怀里钻了钻,“有股子韧劲,像竹子似的,咋都折不弯。”
傅煜城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明儿我去部队请个长假,在家陪你。要是不批,我就把他那套竹书架拆了重编。”
“别胡闹。”云棠音捏了捏他的耳朵,“我在家挺好,有大嫂和二嫂照看着,我绣我的小衣裳,日子照样甜。”
窗外的竹影在墙上轻轻晃,像谁在悄悄荡秋千。
傅煜城数着云棠音的呼吸声,突然想起啥,往她手心塞了个东西:“给,桂花糕。”
竹篮里的桂花糕还温着,云棠音咬了口,甜得眼睛发亮。“比红糖糕还甜。”
她往他嘴里塞了块,“你也尝尝。”
傅煜城含着糕笑,含糊不清地说:“以后我天天给你编竹篮,天天给你装桂花糕,装到咱头发都白了。”
云棠音没说话,只是往他怀里又靠了靠。
月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像撒了把碎银,温柔得能化开。
云棠音睡醒的时候发现,傅煜城已经靠着床头不知道坐了多久。
她突然往他胳膊上靠了靠,“你咋醒这么早?”
“睡不着。”傅煜城顺势搂住云棠音,“总想着孩子长啥样,是不是有你这么好看。”
他往她手里塞了个热鸡蛋,“吃这个补气血,我焐在灶膛里的,还热乎。”
上午云棠音坐在院里晒太阳,手里绣着婴儿的小肚兜。
傅煜城蹲在旁边编竹制的小摇篮,竹条在他手里弯出好看的弧度。
“你看这栏杆间距行不?”他举起来比量,“不能太宽,怕孩子卡着手。”
她突然笑出声,“二柱子刚才来扒墙,说要给小弟弟当师傅,教他编竹蜻蜓。”
“他自己都编不圆。”傅煜城低头削竹条,“昨儿编的蜻蜓翅膀一个长一个短,还说故意的,叫‘飞不直的蜻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