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煜城刚把二柱子送回家,转身就见云棠音瘫在炕上,头发散在枕头上,像团软乎乎的云。
他挨着炕沿坐下,伸手替她把碎发别到耳后:“这就累垮了?二柱子今儿算乖的,没爬树掏鸟窝。”
云棠音闭着眼哼哼:“他跑了一下午,我跟着追了一下午,腿都快不是自己的了。”
她突然抓住傅煜城的手,“你摸,手心全是汗。”
“我给你打盆热水擦擦。”傅煜城起身要走,被她拽住衣角。
“别去。”她往炕里挪了挪,“陪我躺会儿,就一会儿。”
傅煜城脱了鞋躺进去,刚要说话,就见云棠音往他怀里钻:“你身上凉丝丝的,舒服。”
她突然笑出声,“二柱子说要给小弟弟编个竹制的小马桶,说比瓷的轻,摔不坏。”
“这孩子脑子转得快。”傅煜城低头亲了亲她的发顶,“回头让二哥给竹马桶编个布套,冬天不冰屁股。”
云棠音往他胸口捶了下:“越来越没正经。”
她突然打了个哈欠,“老中医说累着了容易犯懒,明儿我怕是起不来了。”
“起不来就不起。”傅煜城替她盖好被子,“早饭我端到炕上来,给你卧四个鸡蛋。”
第二天一早,云棠音是被香味馋醒的。
她睁开眼,见傅煜城正蹲在炕边,手里举着个竹制的小托盘,盘里放着碗红枣粥,上面卧着俩荷包蛋。
“醒了?”他把托盘递过来,“我加了红糖,你尝尝甜不甜。”
云棠音刚舀了勺粥,就见傅煜城从背后拿出个竹制的小镜匣:“你看这镜匣编得中不?周婶说给你放梳妆台上,能摆胭脂盒。”
镜匣上编着缠枝莲,边角还镶了圈细竹丝。云棠音摸了摸匣盖:“比我那木头匣子好看,就是别让二柱子看见,不然准得拆了编小火车。”
“早藏柜顶上了。”傅煜城往她嘴里喂了口蛋,“快吃,凉了就腥了。”
上午云棠音坐在院里绣纱帘,傅煜城在旁边给旧竹推车装靠背。
竹片削得薄薄的,弯出个舒服的弧度。“你看这高度行不?”
他举起来比量,“孩子靠着不硌脖子。”
云棠音抬头瞥了眼:“再垫层棉絮,缝块蓝布,跟新的似的。”
她突然往傅煜城手里塞了块山楂糕,“歇会儿,别总干活。”
傅煜城刚要咬,就见云棠音突然咳嗽两声。他赶紧放下竹片:“是不是呛着了?我给你倒碗水。”
“不用。”她拽住他的手笑,“就是被山楂糕酸着了。老中医说酸的吃多了烧心,你也少吃点。”
“知道了,管家婆。”傅煜城捏了捏她的脸,“下午想去哪儿?我带你去河边散步,那儿风凉。”
“不去。”云棠音低头绣竹枝,“昨天走太多路,腿还酸呢。在家绣纱帘挺好,你编你的竹推车,我绣我的花,互不耽误。”
傅煜城突然凑近她耳边:“那晚上我给你捏腿?我在部队学过按摩,比镇上的瞎子师傅还厉害。”
云棠音脸一红:“谁要你捏。”手里的针线却慢了半拍。
中午蒋建华端着碗排骨汤进来:“音音快喝,我炖了俩钟头,骨髓都化了。”
她往傅煜城手里塞了个竹制的小勺子,“给你媳妇舀肉,别总让她自己动手。”
傅煜城刚舀了块排骨,就被云棠音拦住:“你也吃,昨天你也跟着跑了一下午。”
她往他嘴里塞了块肉,“香不香?”
“香。”傅煜城嚼着肉笑,“比部队食堂的红烧肉还香。”
下午云棠音绣到一半,突然发现线轴空了。
她刚要起身,傅煜城就从屋里拿出个竹制的线板:“早给你绕好了,赤橙黄绿青蓝紫,要啥色有啥色。”
线板上的丝线绕得整整齐齐,像道彩虹。
云棠音拿起红线笑:“还是你细心,我总忘绕线。”
她突然想起什么,“竹编展的请柬发了没?咱得给张团长留两张。”
“发了。”傅煜城往线板上系了个铃铛,“一动就响,省得你总找不着。”
傍晚傅远山来送竹制的小桌板,见云棠音在绣纱帘,直咂舌:“这竹枝纹绣得跟真的似的,我给摇篮顶篷编了竹枝,准能配上。”
他往傅煜城手里塞了个竹制的小镊子,“给孩子夹线头用,比你那大钳子秀气。”
云棠音往他手里塞了块排骨:“二哥快尝尝,二嫂炖的,特香。”
傅远山咬着肉笑:“李记者说画报卖得火,好多人问咱竹坊在哪儿,想订竹器呢。”
夜里云棠音躺在炕上,摸着傅煜城编的线板笑:“你说咱这日子,是不是跟这线似的,五颜六色的?”
“可不是嘛。”傅煜城往她怀里钻了钻,“红的是红糖糕,绿的是竹枝纹,黄的是你绣的小老虎。”
他突然低头亲了亲她的嘴角,“还有甜的,是你。”
云棠音往他胳膊上拧了下:“越来越会说。”
心里却甜得像揣了块糖。
她突然想起什么:“明儿你去部队,问问张团长家的姑娘,书包背得合不合适,不合适我再改改。”
“不用问。”傅煜城拍着胸脯,“早上碰见她娘了,说姑娘天天背着书包在院里转圈,跟个小孔雀似的。”
云棠音忍不住笑:“那我再给她绣个笔袋,竹制的,跟书包配。”
傅煜城突然坐起来:“我现在就去编笔袋架,保证比供销社卖的好看。”
“别去。”云棠音拽住他,“老中医说夜里编竹器伤眼睛,明儿再编。”
她往他怀里靠了靠,“陪我说话,说你在部队的时候,有没有偷偷编过竹器?”
“编过。”傅煜城摸着她的头发笑,“给战友编过竹制的烟盒,上面刻了五角星,他当宝贝似的揣着。”
云棠音抬头看他:“那你也给我编个烟盒,我给你装瓜子。”
“你又不抽烟。”傅煜城低头笑,“给你编个竹制的首饰盒,放你的银簪子和耳环,比木头盒防潮。”
窗外的月光透过竹窗棂照进来,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影子。
云棠音往傅煜城怀里蹭了蹭,听着他讲部队的趣事,眼皮越来越沉。
迷糊间,她听见傅煜城在耳边说:“等有了孩子咱一家三口,过一辈子。”
云棠音在心里应了声“好”,嘴角带着笑,沉沉睡去。
梦里,她和傅煜城牵着个胖娃娃,娃娃手里举着个竹制的小拨浪鼓,在院里追着二柱子的竹渔船跑,笑声像风铃似的,一串一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