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这件事，我会查。我希望你也回去查一查，”阮芷涵的声音压低了些，只有李振能听得清楚，“查查是谁在你耳边吹的这阵风。我们的敌人是外面的怪物，不是自己人。别让人当枪使了，李队长。”
李振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他看了一眼还在喋喋不休的王六，眼神里多了些审视。
他重重地哼了一声，没再多话，挥手带着自己的人转身离开。
王六还想说什么，被李振一个严厉的眼神瞪了回去，只好悻悻地跟着走了。
指挥所的门“砰”地一声关上，隔绝了外面的视线。
屋里安静得能听到呼吸声。
“咚！”周楚一拳砸在金属地图桌上，桌子发出沉闷的嗡鸣。
“气死我了！那个姓王的瘪三，我非得去把他舌头拔了！”
“他叫王六，”林薇走到窗边，撩开帘子的一角朝外看，“以前官方基地后勤部的，最会捧高踩低。顾霆琛得势，他自然就是最忠心的一条狗。”
“狗仗人势的东西！”周楚骂道。
阮芷涵走到主位上坐下，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击着。
“他不是内鬼。”
所有人都朝她看过来。
“什么？”周楚愣住了。
“太蠢了，”阮芷涵抬起眼，目光在每个人脸上一一扫过，“真正的鬼，不会自己跳出来当靶子。王六这种货色，不过是被人推出来搅混水的棋子。目的就是为了让我们跟官方基地起冲突，好让他躲在后面看戏。”
她看向云景深，对方也在看她，两人眼中都有种不言自明的默契。
这件事，指向的还是同一个人。
周楚的火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听完分析，他冷静下来，皱着眉问：“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就这么让他泼脏水？”
“怎么办？”阮芷涵的嘴角向上提了提，那笑容里带着点说不出的味道，“人家把梯子都递到我们手上了，我们当然是顺着爬上去。”
她站起身，走到地图前。
“我有个新计划，你们只管配合我。”
李振带人离开后，基地里头的空气都变了味。
那些原本只敢在角落里窃窃的私语，如今像是找到了宣泄口，在饭堂，在巡逻的路上，嗡嗡作响，钻进每个玄门人的耳朵里。
“听说了没？玄门那位，八成是嫉妒顾研究员的才华，才故意泼脏水。”
“谁说不是呢，异能者跟咱们普通人，压根就不是一路人。你看看她手下那些，一个个缺胳膊少腿，人不人鬼不鬼的，谁晓得安的什么心。”
这些话像是一根根无形的刺，扎得人心头发麻。
“砰！”
周楚一脚踏在门框上，整个人像一头被激怒的公牛，气冲冲地闯进指挥所。
他身后，阿奇的白骨身躯悄无声息地跟着，眼眶里的魂火却跳得厉害。
“掌门！”周楚的嗓门震得屋顶的灰尘都往下掉，“我忍不了了！那帮兔崽子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什么叫我们不是一条心？要不是我们，他们现在还能有地方吃饭骂人？早就在外头喂了变死人！”
角落里，林薇正在清点种子，听到这话，手上的动作也停了。
她抬起头，脸色有些发白：“不止是背后议论……已经有幸存者去找李振了，他们说待在这里没有安全感。担心今天你能冤枉顾研究员，明天就能随便找个由头，把他们也扔出去。”
这话一出口，指挥所里的空气都凝固了。
连一向没什么情绪波动的阿奇，下颌骨都发出了轻微的“咔哒”声。
一直靠在墙边没出声的云景深站直了身体，他看向阮芷涵，那双总是带着戒备的眼睛里，此刻是一种罕见的决断。
“我的身体，还有我丢失的记忆，都和实验有关。如果我站出去，把我所知道的都公开，应该能证明你说的是真的，让他们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他愿意用自己最大的秘密，去换一个澄清的机会。
“不行。”阮芷涵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她的视线先落在周楚身上，声音很平稳，听不出喜怒：“你现在冲出去跟他们理论，在他们看来，就是心虚，是恼羞成怒。你喊得越大声，他们越觉得你是在掩饰真相。更何况，如果让他们知道你是实验体改造才变成变异人，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接着，她转向云景深，目光深了一些。“你的过去是你的底牌，不是拿出来给一群不相干的人观赏的。你的价值，也不需要靠他们的信任来证明。”
周楚胸口剧烈起伏，脸都憋红了：“那怎么办？就这么由着他们往我们身上泼脏水？我们玄门什么时候受过这种鸟气！”
“谁说这是鸟气了？”阮芷涵忽然反问，她环视了一圈自己最信任的伙伴，神情平静得有些反常，眼神里透着一股锐利，“对我来说，这是个机会。”
指挥所里一下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
“一个清理门户的机会。”阮芷涵走到地图前，手指在代表他们基地的位置上轻轻敲了敲，“你们没发觉吗？自从官方基地那批人过来，我们的行动就处处受着限制。做什么都要解释，去哪里都要报备。他们的人，就像是掺进米饭里的沙子，吃着不香，还硌牙。”
她停顿了一下，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种冷意：“更要命的是，我们寻找能量核心的事情，必须保密。这是我们能领先顾霆琛一步的根本。异能者可以通过吸收能量核心进化的消息，他那边应该还不知道。可人多嘴杂，只要这群人还在这里，这个秘密就有捅出去的风险。”
周楚暴躁的表情慢慢冷静下来，眉头紧紧拧在一起，他开始咀嚼阮芷涵话里的意思了。
“他们的心不在这里，硬留下来，就是养在我们身边的白眼狼。一旦顾霆琛的研究有了新进展，或者他抛出更大的好处，你们觉得，他们会站在哪一边？”阮芷涵再次发问。
答案，谁都清楚。
“所以，我们不但不能拦，还得想办法让他们走。”阮芷涵的语气里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清醒，“让他们带着对顾霆琛的‘信任’，带着对我们的‘猜忌’，高高兴兴，干干净净地离开。这样，我们才能关起门来，心无旁骛地做我们该做的事。时间，现在对我们来说，比什么都金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