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刺骨的寒意顺着脊椎一路向上，阮芷涵强行压下被能量震得翻涌的气血，视线穿过混乱的战场，牢牢钉在远处那个瘦小的身影上。
直接冲过去，不行。那东西散发出的波动很古怪，硬接一记的下场，云景深就是最好的例子。
她没开口，只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云景深一下。
一个眼神就够了。
云景深反手握刀，刀尖垂向地面，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声息，化作一道贴地的影子，借着那些嘶吼乱窜的变异人的掩护，向战场的侧翼无声地移动。
他的脚步很轻，却每一步都精准地落在尸骸与翻起的泥土间，没有带起一丝多余的动静。
正面，只剩下阮芷涵一个人。
“想用楼里的东西和外面的攻击，给我们来个一锅端？”阮芷涵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能穿透所有嘈杂的冷意，“主意不错，就是不知道你这小身板，撑不撑得住。”
话音未落，她双手已在胸前翻飞，结出一个又一个复杂的印。
金色的灵力不再像之前那样化作零散的符文，而是被她强行压缩、凝聚，最终在掌心汇成一杆刺目的光矛。
光矛周围的空气都在扭曲，发出不堪重负的低鸣。
那瘦小的变异人终于不再将她视为可以随意驱使炮灰解决的麻烦。
它那双充满恶意的眼睛里，第一次透出了某种类似于“凝重”的情绪。
它放弃了对整个战场的精细操控，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低吼，身前荡开一圈圈无形的能量涟漪，构筑成一道扭曲的防御屏障。
它上钩了。
阮芷涵手中的光矛没有立刻掷出，反而在掌心爆发出更加耀眼的光芒，以一种碾压般的姿态缓缓向前推进，将那指挥者的全部注意力都死死吸附在自己身上。
就是这个空当！
一道黑影毫无征兆地从变异人潮的侧后方暴起，正是潜行到位的云景深。
他高高跃起的身影在探照灯的光束下犹如惊鸿一瞥，全身肌肉贲张，力量尽数灌注于手臂，手中的长刀划出一道冰冷的弧线，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径直捅向那瘦小变异人毫无防备的后心。
“嘶嘎——！”
背后传来的致命杀机让那指挥者浑身一僵，它想躲，可阮芷涵从正面施加的压力让它的动作慢了不止一拍。
刀尖干脆利落地没入后心，又从前胸透了出来。
绿色的、带着一股腥甜铁锈味的血液泼洒而出。
剧痛没有让它立刻死去，反而激发了它全部的凶性。
那瘦小变异人发出一声凄厉到不像任何生物能发出的尖啸，这啸声没有实体，却像一根针，狠狠扎进在场所有变异人的脑子里。
它不顾那把贯穿身体的长刀，用尽最后的气力，下达了最后的指令。
“吼！”
接收到指令的变异人潮，像是被同时泼了滚油的疯狗，彻底狂暴。它们放弃了所有章法，不顾一切地用身体、用爪牙冲击着摇摇欲坠的防线，甚至踩着同伴的尸体向上攀爬。
“掌门！顶住！我们来了！”
周楚的大嗓门从后方传来，他跟阿木领着一队人及时赶到。
周楚手里拎着一个半人高的金属罐，他跑到阵前，拧开阀门，用尽全力将罐子朝着变异人最密集的地方扔了过去。
“砰！”
金属罐在半空爆开，一股带着青草味的白色雾气迅速扩散。吸入雾气的变异人动作明显变得迟缓僵硬，像是关节生了锈。
“这是张护士长新调的神经抑制剂！对这些没脑子的变异人管用，但量不多，撑不了太久！”周楚吼完，抄起武器就冲了上去。
他们的加入让防线稳固了一些，可变异人悍不畏死的冲击依旧难以抵挡，防线被突破只是时间问题。
“掌门！”通讯器里传来苏念焦急到变调的声音，“隔离区不行了！防御屏障被腐蚀的速度快了三倍！张护士长说……里面的人生命体征掉得很快！快撑不住了！”
阮芷涵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
她一脚踹飞一个扑上来的变异人，大脑飞速运转。
那瘦小变异人受伤后的尖啸……不只是命令。
为什么它一叫，隔离区腐蚀的速度就加快了？
一个可怕的猜想在她脑中成型。
“原来是这样……”阮芷涵看着远处那个被钉在原地、却依旧在疯狂嘶吼的瘦小身影，又回头望了一眼研究楼的方向，喃喃自语。
“一个信号塔，一个增幅器……剩下的全是接收器……”
那个瘦小的指挥者，就是信号的源头。
研究楼里那具尸体，则是信号的增幅器和污染源。
它们通过某种她暂时无法理解的频率连接在一起。
杀掉眼前的这些“接收器”根本没用，只要源头还在，它们就会源源不绝。
想救里面的人，想解决眼前的困局，只有一个办法。
“必须干扰它……”阮芷涵的眼神变得锐利，“用一种更强的频率，把它的信号盖过去！”
这个想法在阮芷涵脑中炸开，她动作比思绪更快，声音通过通讯器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清脆又果决。
“苏念，找到它和研究楼里那个东西的联系，用你的精神力，去干扰它！”
“云景深，跟我走！我们去研究楼！”
战场另一头，被几名玄门弟子护在中间的苏念，蒙着白布的脸看不出任何波澜，她只是微微侧过头，这个动作就是她的回答。
她的世界里，精神力如同无数看不见的丝线，此刻正精准地绕开战场上所有狂乱的能量，朝着中心那个被长刀钉住、却依旧散发着恶意波动的瘦小身影探去。
她“看”见了。
一条沾染着腐臭与恶意的线，一头连着那个指挥者，另一头，深深扎进了后方那栋被藤蔓包裹的建筑。
“找到了。”苏念的声音很轻，却有种不属于她外表的韧劲，“交给我。”
说完，她直接盘膝坐下，双手搭在膝上，再无半分心神外放。
那张无形的精神力大网骤然收紧，化作无数锋利的刃，开始一遍遍切割那条污秽不堪的链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