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的短兵相接随着刺客闯入,如潮水般涌进卧房。桑青领着为数不多的侍从,紧紧盯着刺客,不敢轻举妄动。
他刚才也看出来了,真正要来行刺之人,不会如此明目张胆地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这还没进客院就开始喊打喊杀,生怕不能惊动所有人的架势,一看就是另有所图。
既然不是冲着大人的性命来的,他也胆大一回,刻意放过了刺客。但他还是担心,万一刺客激惹到了大人……
桑青不愧是伺候辛和钰多年的心腹,对主子的心思倒是一清二楚。如他所料,辛和钰勾起一抹玩味的冷笑,故意前倾身子,将自己的咽喉抵上刺客手中的剑尖。
“本官管了什么闲事?”
这刺客似乎没见过太多世面,被辛和钰反客为主,反倒有些无措。他本想收回短剑,却被辛和钰一把握在剑刃上!
鲜血溢出指缝,顺着他的手腕蜿蜒淌下。疼痛让辛和钰更兴奋了,嗬嗬的笑声在夜色中令人不寒而栗。
“说清楚啊,本官做错什么了?”
血腥味弥漫开来,被染红的袖口与辛和钰有恃无恐的笑容,落在刺客眼中显得无比诡异。
心慌之下,他猛地抽回剑,辛和钰掌心的伤划得更深,引得桑青差点忍不住拔刀。
辛和钰看了眼自己的伤口,依旧笑得玩世不恭,“这可不是求本官办事的态度。”
刺客用余光扫过桑青和一众侍从,怕自己无法脱身,也不敢再耽搁。他撂下一句狠话后就破窗而逃,却因说得太快,桑青并未听清。
辛和钰耳力不错,也正因如此更加起疑。
原本还以为是世子气不过他帮着安王,要给他点教训,但刺客刚刚的话分明是——
别自作聪明。
这不可能是世子的意思,若是安王看出什么,想要敲打他直接说就是了,用不着如此麻烦。
那么还会有谁不想让他帮着明城呢?
该不会是……
想到那种可能,辛和钰心头窜起怒意。冷哼一声重重拍在桌上,“桑青!给我把人追回来!”
桑青领命,带着人迅速冲出去,辛和钰走出客院,掌心的血递了一路。他径直找上安王,也不管安王伤弱的身子被惊吓到会不会有个好歹。
“王爷,本官在你王府遇刺受伤,借您一点人马追捕刺客不过分吧?”
安王捂着发疼的伤口,额角渗出些许冷汗,惊惶之色不似作伪,更不可能给自己找麻烦。
但他绝非担心辛和钰的安危,而是后怕自己没准也会死于刺杀。王府里接二连三的诡事本就没揪出幕后之人,现在居然都敢公然行刺了。
“王府兵马,辛大人可调用一半!一切以大人便宜!”
辛和钰谢过,心中却嘲讽,别看安王殿下都已年过半百,对自己这条苟延残喘的老命倒是珍惜得很啊,生怕行刺者调虎离山,能拨出一半实属大方了。
三更半夜,浩浩荡荡的人马追出王府,刺客本没想掀起这么大的风波,眼下局面失控,他在众精兵的追赶下也没法直接回去,又没有主子的吩咐,一时间有些慌不择路。
一番围堵后,刺客被逼入死巷,弓箭手齐齐拉满弓弦,只肖一声令下,他插翅也难逃。
辛和钰亲自堵在巷口,伤口只用丝巾随意包扎,渗出的血腥味让他身下的高头大马有些不安。
辛和钰无视马匹的躁动,用力拉紧缰绳,对刺客喊话:“死,和叛主,你选一个?”
刺客咬牙不语,辛和钰也没耐心等待,当即抬手就要下令放箭。
却在这时听到一声熟悉的高呼,“等等!”
火光之下,凌初浑身浴血地策马而来,在离辛和钰还有几丈远的地方身子一歪,眼见就要从马背上摔下!
“婋婋!”
辛和钰再顾不上那刺客,纵马冲过去,在凌初即将坠马的千钧一发之际将她拦入怀中。
他的臂弯压到了凌初的伤口,凌初屏息咽下痛呼,费力地靠在辛和钰胸前缓过这口气。
“怎么回事?!”辛和钰慌了,他双手都沾满了血,分不清是他自己的还是凌初身上的。
凌初来不及解释太多,一手死死攥着辛和钰的袖子,“放他走!”
辛和钰知道她说的是那刺客,这会儿哪里还在乎那个小喽啰。
“谁伤的你?”他不仅要知道要找什么人报仇,更要找个合适的理由撤回人马。凌初艰难挤出两个字:“凌虎!”
说完之后她就晕了过去。
辛和钰后悔了,他就不该让凌初去冒险的!当即将凌初交给桑青,然后调转马头,带上所有人冲向金虎镖局。
凌虎不在镖局里,他将所有镖师都收押,另将辛家内自己能调动的人全都派出来,私下也出动了暗卫和更隐蔽的人脉,这次说什么都不会再放过凌虎!
可死令刚下去,桑青就匆忙劝阻,“大人!凌娘子说您绝对不能动自己的人!”
“她醒了?”辛和钰不问缘由,只要是凌初说的他就照做,当即收回人手,只动用辛家的爪牙。
安排好这些,辛和钰马不停蹄地回到小院中。
卧房内隔帘被放下,两个大夫在外间忙着写药方,内间里,杨妞儿和丫鬟正为凌初擦洗身上血污、小心地包扎伤口,嬷嬷端着一盆盆血水出来,刺痛了辛和钰的眼。
大夫向辛和钰行礼,“大人稍安,我们已经用了救急药,也给凌娘子施了针,出血已经止住,性命无虞。”
辛和钰仍不安心,“伤口深不深?有没有伤及筋骨?有没有什么药给她镇痛,我没听到她说话,她是不是又晕过去了?”
他问得又多又急,老大夫根本没时间张口,辛和钰等不及,掀了帘子来到床边。
凌初几乎不着寸缕,身上深深浅浅全是伤,辛和钰险些没站稳,握住她厥冷的手,“婋婋?婋婋你先别睡。”
凌初虽恢复了些意识,却支撑不了太久,她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急于说出口的话,只剩下一声蚊呐般的:“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