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意没在乎他的威胁,只看着陈晏说:“这几个人情况都比较严重,尤其是这个胳膊断了的,要是不先做处理,就算是去了医院也接不上了。
我是舒城县医院那边的医生,你要是信的过我就让我先处理。”
陈晏自然是信盛意的,他点了点头,答应了。
旁边的副手惊讶的看向陈晏,他们陈团平时从不跟年轻女同志说话,现在对这个叫盛意的女同志倒是格外宽容。
换了平时,陈团肯定会严厉的审问那人几遍,直到确定没有疑问才会让那人动手。
不过看到盛意那出色的长相,副手心里有了猜测。
盛意得了准许,先帮断手那人处理了断口处。
刚刚说话那人倒是想拦着,但是陈晏那边的人拦着他,他死活过不去。
就这样,三方的人都看着盛意给那几个人处理。
“好了,可以送去医院了。”
陈晏那边的人得了令,赶紧把人往医院抬。
他们这次跟过来的也有一个医生,只是这个医生是临时征用的县医院的医生,医术并不算太好,处理不了这种严重的伤。
刚刚看盛意给那人处理伤口,那位医生感叹:“这位女同志年纪轻轻,医术却好的不是一星半点。”
也是因为这句话,那位凶盛意的人才没说什么。
他在矿区这边做管事,经常有下矿的人受伤,他们需要三天两头的往医院跑。
去的多了,自然也认识县医院的医生,这里面也包括这位临时过来的医生。
那人听到他都这么说,心里还有些后悔自己刚刚凶了盛意。
陈晏等最严重的几人送走,这才分出空来处理这些闹事的人。
下放的人跟管事的分两波带走,各自问话。
下放的人被带到生活区那边,管事的被带到工作区。
盛意自然是跟着下放的人去了生活区。
部队的人把人带过去,没有第一时间问话,先是掏出册子核对人数。
盛意看他们喊名字,赶忙竖着耳朵在旁边听。
按理说部队问话的时候盛意是不能在场的,介于她刚刚救了人,又跟陈晏认识,所以就让她留下了。
盛意听了好几个名字,都没听到她父母的,就在她怀疑那上面根本没写她父母名字的时候,听到念名字那人说:“盛国良,郑淑。”
“到。”
“到。”
一男一女两个声音响起,念名字的人在册子上打了两个对勾。
盛意听到这两个人名字,目光在人群里寻找回答的人。
所幸那两人就站在靠她这边,她很快就找到了。
盛意往前走了两步,打量那两人。
男的穿着单薄的外套,外套上的补丁已经数不清楚了。原本挺拔的个子因为操劳和吃不饱饭,微微佝偻着。
脸上都是裂口,裂口处还有黑色的污泥,看人时的眼神小心翼翼的。
盛意鼻子一酸,又赶忙看向另一个答话的女人。
女人的情况并没有比男人好到哪里去,她漆黑的脸上和手上也都是裂口,头发乱的跟枯草一样,身上的衣服只比男人厚一点。
盛意看着两人凄惨的样子,很想开口喊人,但是她也知道这个场合不合适,最起码要等问完话。
盛意按耐着自己乱糟糟的心情,又等了一个小时。
陈晏身边那个副手反复问了几遍,下放的人都是同一个答案。
陈晏在那边问管事那帮人,也是问了几遍,才过来跟副手对接。
两人把情况一合计,两边都没说谎。
陈晏皱着眉头,让手下的人把两边人都放了,他得先跟上面打个汇报。
盛意看放人了,她就跟着下放的人后面走。
好多人在盛意处理伤口的时候就看到她了,本来以为她是跟部队那边过来的,现在看到她又往这边走,大家也搞不清楚她要干什么,于是都加快脚步往家走。
今天的事情闹得大,他们怕部队过来抓人,家家回去后都把门栓上了。
盛意跟在盛国良夫妻屁股后面,走到一处房子前才停下来。
盛意看了看四周,路上基本没什么人,她才上前拍了一下女人的后背。
郑淑突然被拍了一下,吓得身子一抖,习惯性的蹲在地上,双手抱着头,整个身子都颤抖着,一副怕被挨打的样子。
盛意看的心酸,她没忍住喊了声:“妈。”
郑淑看没人打她,又好像听到有人喊她妈,心里疑惑了一瞬,她大着胆子抬起头,看到一个跟她长的很像的年轻姑娘。
姑娘眼睛里包着眼泪没有流出来,就那样定定的看着她。
郑淑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这是她那个被抱错的女儿。
她激动的站起身,想去抱一下盛意,想到自己身上脏兮兮的衣服,她又停下了动作。
盛意没管这些,上前抱住郑淑,郑淑被女儿抱住,眼泪一下子就流下来了。
盛国良先比郑淑走进家里,他们今天在外面待了这么久,他想先进来给老婆倒杯水。
然而水倒好了,郑淑还没进来,他疑惑着出去看,就看到了盛意抱着郑淑这一幕。
因为盛意正对着大门,盛国良一下子就看到了她的脸,那是一张跟郑淑很像的脸。
他一眼就认出这是自己那个被抱错的女儿。
盛国良双手颤抖,水杯都被他扔在了地上,他用粗糙的手背抹了抹眼泪,想喊一声盛意,却不知道该喊什么。
嘴巴张了几次,最后又合住了。
盛意松开郑淑,嗓音哽咽的喊了盛国良一声:“爸。”
盛国良好半天才哎了一声。
他们一家人站在门口一直没回去,已经有左邻右舍悄悄开了个门缝,探着脑袋出来看了。
盛意看到后,对着盛国良和郑淑说:“爸,妈,我们先进去吧。”
两人这才反应过来,捡起杯子回了家。
盛意进了房间才看到,屋子里面特别小,除了一个炕之外,就只有一小片空地。
房顶有的地方还透光,盛意一看就知道会漏雨。
现在正值寒冬,这几个小缝看着不大,其实冻人的很。
空地太小,四个人只能站着,根本坐不开。
郑淑这会才反应过来,盛意突然到了这个地方,怕不是也被下放了。
她担忧的看着盛意,盛意一下子就读懂了她的意思。
她对着郑淑摇了摇头:“妈,你别担心,我没被下放。我就是过来看看你们。”
郑淑和盛国良听到这话,都松了口气。
几个人又聊了一会,盛意对两人的情况了解的差不多了。
之前光顾着跟盛意了解情况,两人都忘了跟沈顾清说话。
还是郑淑看他跟苏秀兰长的有几分像,试探着问:“你是秀兰的儿子吧。”
沈顾清笑了笑:“淑姨,是我。”
郑淑感叹的摸了摸沈顾清的脑袋:“好几年没见了,都长这么大了。”
沈顾清十二岁跟着科研队去的外地,一眨眼都八年多没见过郑淑夫妇俩了。
盛国良怕两人待的时间长了,会影响他们。
于是跟盛意说:“我一会去把你外公和大伯还有你舅舅喊过来,你认认人,就赶紧走吧。再过几个小时天就要暗了,在这里过夜不安全,我们在这里好的很,不用你担心。”
盛意看着面前两人瘦弱的跟木板一样的身形,怎么会信他们好的很这种鬼话。
就在盛意要说什么的时候,外面有人敲门:“国良,听说你家里来客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