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离脚步没停，却也皱起了眉。马小桃一边跟在她身后，一边说道：“今天这场比赛，他是如何得知对方有魂导器针对我的？就算他看过星罗国家战队之前的比赛，但这种一次性魂导器绝对是杀手锏一般的机密，绝不会在之前就展露人前。”
马小桃把声音压得更低：“你觉不觉得，他好像能未卜先知啊？”
江离没有说话。
如果放在从前，她或许也会怀疑霍雨浩能够预知未来。但现在，她结识了一群穿越者。
霍雨浩的状态，让她想起了唐雅。
看过《斗罗大陆》，并且知道后续的剧情会怎么发展。
这样一来，霍雨浩故意破坏正式队员的防御魂导器，以及今天突如其来的提醒，就说得通了。
“这件事先不要告诉其他人。”江离说，“如果他能预知未来，那他早晚会猜到，自己身边的同伴壳子里早就换人了。”
“你怕那几个小孩吃亏啊？”马小桃说道，“难怪你急着训他们，我还以为你真的讨厌霍雨浩到极点了，才处处针对他。”
江离心想，这倒也没错。
“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你要是想和‘天道之子’为难，我也没意见，别连累我就行。”马小桃耸耸肩，“说起来也是造孽，上辈子‘天道之子’是你的小师弟，这辈子居然还是你的小师弟……你和‘天道之子’是有什么斩不断缘分吗？”
江离再没有开口，她沿着走廊一路疾走，很快消失在了长廊的尽头。
……
比赛的新消息很快传来，星罗国家战队自动放弃了后面的个人战，将进入决赛的名额拱手让给了史莱克学院。
与此同时，帝奥学院与日月皇家魂导学院的团战比赛也落下帷幕，日月皇家魂导学院的胜利甚至是压倒性的。
不光如此，在个人赛上，日月皇家魂导学院的队长马如龙，也凭借着对魂导器的精准控制，完美地压制了自己的所有对手，拿下了一场漂亮的完胜。
得知了这个消息，再加上江离开会时的训诫，好几个穿越者都显得有些无精打采。
一直以来，他们都习惯了当边缘人，只期望能够混过剧情。纵使尝到过一两场胜利的甜头，他们也从没有真正认为过那是自己的功劳。
现在江离忽然告诉他们，男主并不是万能的，他们仿佛一下子就失去了主心骨。
他们虽然是十几岁的躯壳，里头的灵魂却都是二十来岁的年轻人，自然，也有人对江离的话感到不忿和反对。但不可否认的是，江离的确点燃了他们心中的危机感。
“其实江离姐说的也没错，”萧萧犹豫着说道，“是我们太依赖剧情了。而且你们有没有想过，小雅姐之前提到过，霍雨浩的很多能力都依赖于和王冬的‘武魂融合技’，但是现在没有了这个武魂融合技，他未必能带我们力挽狂澜。”
众人齐刷刷地看向站在一旁的王冬。
王冬冷漠地抱臂站在一边，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见众人侧目，才敷衍地抬了一下眼，用神情表示自己的拒绝。
“算了吧，这事儿不怪他，”江楠楠说道，“要是让我穿越变成女主，和一个十二岁的小屁孩贴在一起修炼什么武魂融合技，我也不乐意。”
一番话把穿越者们说得都沉默了，纷纷情不自禁地点头。
“徐三石，”和菜头问道，“你的那个什么……ptSd，很严重吗？能克服吗？是怎么来的？”
被点名的徐三石愣了一下，神色黯淡地低下头：“我……”
“没关系，如果不想说的话就算了。”贝贝宽慰道。
徐三石的脸色看上去十分挣扎，犹豫了许久，才深吸了一口气，“其实不是什么大事。我小的时候……亲眼看见了我母亲去世。”
那毕竟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虽然落下了心理问题，但在没有发病的情况下，他叙述起来还算是口齿流畅：“我那时候住在一个贫民窟星球上，那种地方住的所有人都是黑户，不受联邦的庇佑。我从没见过我的亲爹，不知道是哪条巷口的流氓混混强迫了我妈，才生下了我。”
这还是徐三石第一次提起他的过往。穿越者们都安静且认真地围在一边，没有人打扰他。
“那时候日子过得很苦，我们都只能靠偷窃维持生计，哪怕偷到一个发硬的面包，也能吃上一整个星期。”徐三石说道，“有一次我偷了一台老式光脑，无意中发现它连接着一家店的安保系统。我没把它卖掉，而是藏在死巷子的垃圾箱里面，自己研究了很久，终于学会了怎么黑掉其他光脑的安保系统，靠这个方法，我偷了很多面包。”
“后来有一天，我妈偷窃的时候被人抓住，半夜的时候她才回来，衣衫破烂，还断了一条腿。那天晚上，她就用风筝线上吊自尽了。”徐三石说到这里，声音也颤抖了一下，“第二天，联邦警察过来带走了她的尸体，不光发现了我，还发现了我饭碗里的老鼠药。”
这才是他一直恐惧异性的原因。
亲生母亲从不温和对待他，他对于他的母亲而言，只是一个罪恶的果实，一个沉重的累赘。
在吊死自己的那一晚，当年幼的徐三石捧着好不容易得来的面包和米粥送到她面前时，她在米粥里下了老鼠药——这是贫民窟里唯一能找到的毒药了。
临死之前，她要把这个孩子带走，不论是因为憎恨他这个令她绝望的存在，还是因为不忍他独留在世上受苦。
徐三石想了很多、很多年，从当年那个偷老式光脑就能学会黑别人安保系统的天才小孩，渐渐长成星际联邦第一黑客，可是他一直没有想明白。
试图毒杀他的女人，吊死在自己面前的女人，曾经把手掌大小的面包分给他一大半的女人，搂着幼小的他在破漏屋檐下躲雨的女人……还有幻觉中有着遍布蛆虫、青白可怖面孔的女人。
到底哪一个，才是他真正的母亲？
穿越者们没人想到他的过往如此沉重，一时之间，房间里安静得能听见针落地的声音。
就在这时候，江楠楠却忽然说道：“为什么要纠结这个问题呢？”
她目光灼灼地看着徐三石，语速极快，逻辑却很清晰：“我是被我外婆带大的，我爸是个喝醉了酒就打人的酒鬼，我没出生他就出车祸死了，我妈生下我之后就去了外地打工，我一年才能见到她一面。小的时候，我也很恨她，恨她为什么不能和别人的妈妈一样陪着我，恨她丢下我一个人不管。”
“可是后来我想明白了。”她说道，“在身为一个母亲之前，她首先身为一个女人。或许对于我妈来说，从她生下我的一瞬间，她对我就再也没有任何亏欠。”
徐三石一怔。
“人是复杂的动物，我不敢说我的妈妈很爱我，更不敢说你的妈妈是爱你还是讨厌你。但是她本就不愿意怀孕，更有一千个、一万个机会，在生下你以后就遗弃你，可是她都没有。”江楠楠说道，“不论因为什么，她养活了你，还养了好几年。”
她拍拍徐三石的肩膀，“这些人伦道理，每个人从不同的角度出发，都会得到不同的结果，谁也说不清对错。所以，纠结那些问题毫无意义。既然活下来了，你应该走出过去，为自己而活。”
徐三石微微睁大眼睛，似乎有些明白，又有些茫然。
“管他呢，”江楠楠大手一挥，“总之，我们先练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