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彦恒对黎懋澜道:“这个我倒是不赞成。我觉得你夫人跟那什么竹马不像是有什么感情。”
黎懋澜想起自己关于小玖身世的猜测,又有些恍惚。
“感情的事我本不欲多嘴,不过黎懋澜,一个人的感情不是嘴里说的,你看眼睛就知道了。”
“她只是太年轻了,期待一份纯粹的感情。不像咱们这些老油子,对感情早已看淡了几分。利益、责任哪一样不是放在感情前面?”连英摇头叹道。
而且连英一直觉得,尹玖茉大约是生活的环境与几人不一样。
尹家每一代都是一夫一妻,所以想法跟这些认为纳妾再平常不过的人大有不同。
本来尹玖茉才是明媒正娶的正妻,却总是觉得自己在插足黎懋澜和江宛青的感情。
“虽然不知道她哪来的这种想法,但她的心结解不开。”连英叹口气道,“善良的人才会这般痛苦。”
“黎懋澜,你们这是个死结。你放不开你的责任,要是你真放开了,她又有负罪感。爱不能好好爱,在一起又相互伤害。”
“要不你试着放手吧。感情就像沙子越攥紧越是留不住。”
连英跟黎懋澜一起长大,现在又跟尹玖茉义结金兰。
尹玖茉是个很容易懂的人,单纯的心思都写在脸上。
这样的人,不适合在这世家里生存。
“你知道的,她太纯粹了,与其让她陷在这一堆破事里,不如放她自在去活着。”连英认真说道。
“我能护住她。”黎懋辗紧攥着酒杯。
“小玖眼里容不得沙子。这么说吧。”连英道,“你手上有兵权,是个香馍馍。如果皇上给你塞个妾,你敢抗旨?皇后娘娘瞧着你不放心,也塞个妾,你接还是不接?”
“就算你有心冒大不讳抗旨,你敢拿你黎氏九族去赌一个皇权的心软吗?”
“咱们在京城,在这权力的中心,总有许多身不由己。小玖那种太纯粹的感情,只会困死在京城这一堆烂泥里。”
连英苦口婆心地说道:“放手吧。你们没在对的时间遇上,就已经是在相互伤害了,小玖真不适合你。”
“你们二人都能突破障碍在一起,为何我就不行!”黎懋澜眼神如炬地扫过二人。
“因为我父亲宁王是个闲散王爷,他交了一切手中的权力,而我成了皇上的刀。”陈彦恒道。
“而我们连家,自愿将家中老弱妇儒全留在京中为质。”连英也道,“妻子、儿女也同你当初一般,多年未曾见一面。”
“我也愿意放权的。”黎懋澜苦涩道,“而且皇上是个温和的人。”
“温和?皇权之上哪有温和。只是世人只看到仁慈那一面罢了。”连英低声道,“而且现在皇上会让你放权吗,你骗自己要骗到什么时候。”
黎懋澜踉跄回到侯府时,看了看自己的手心,心中满是凄凉。
原来,自己什么都留不住么?
……
“快!快!快去禀报侯爷!”
吵吵嚷嚷的声音惊醒了宿醉的黎懋澜。
他坐起身捏了捏自己的鼻梁,又晃了晃脑袋才开了门冷道:“第一次在院里做事?都不懂规矩?”
黎平在门口与外边的人交谈几句,脸色一变,小跑着过来低声道:“夫人不见了。”
黎懋澜脸色大变,朝尹尚书府狂奔而去。
尹尚书和尹怀瑾寅时就已经出府去上值了。
现在尹府只有女眷。
渌荷脸色发白,而绛桃则一直在哭。
房门打开,黎懋澜高大的身影在众人面前如同一般有压迫感。
“夫人呢?”黎懋澜开口道。
渌荷赶紧起身回话道:“侯爷,夫人,夫人不见了。”
黎懋澜心里一紧:“怎么回事?”
渌荷把手中的字条颤抖着递了过去:“夫人留了这个在桌上。”
黎懋澜接过纸条一看,正是尹玖茉的笔迹:“别找我了,好聚好散。”
“她不可能这么一走了之的。”黎懋澜攥紧了纸条,抬头道,“她也许只是去铺子去书院了。你们找都没找,怎么就说她走了?”
渌荷声音颤抖着说道:“咱们寅时就过来了,可是夫人并没有在房里。”
尹府下人不多,昨日尹玖茉与黎懋澜吵架,执意要回尹府,黎懋澜便把她送了回来。
“府里都找了?”黎懋澜阴沉着脸问道。
“不敢惊动大少奶奶和小少爷,都悄悄找过了。”渌荷强作镇定道,“奴婢担心搞错,便差人去侯府请侯爷过来了。”
黎懋澜点点头:“你做得对。”
“先不要跟少奶奶她们说,免得她们担心。我会派人四下去找。她不是这般不负责任的人,定是去哪散心了。”黎懋澜叮嘱众人,“别显出慌张来。夫人脸皮薄,要是搞错又闹大了,她只怕都不敢出门。”
众人见有了主心骨,忙定下神来点头称是。
黎懋澜正要出门,又停住脚步问渌荷:“夫人房里少了什么东西没有?”
渌荷赶紧去清点,一会儿脸色有些白了:“妆奁里的值钱首饰都没有了。还有几张备用的银票也不见了。”
黎懋澜扶着门的手猛地一抓紧,半天才哑着声说道:“知道了。暂时别让府里知道,我会找到人的。”
隔尹府稍远的街道上,护卫们都被召集起来,黎懋澜拿着铺子庄子的单子给众首领看了,又细分了下去。
从清早找到中午,都不见人影。
摘星楼的三楼此时并没有客人。陈叔等人还有各铺子的掌柜都过来了。
“今日夫人并没有来过。”陈叔回话道,“得夫人信任,铺子的事都交给咱们了,之后便没有来过巡铺了。”
摘星楼、金银楼的掌柜纷纷点头:“是啊,夫人叫咱们有什么事都找陈掌事他们仨,这几日都没来过了。”
黎懋澜心一揪紧:“她,把事情都交给你们了?”
陈叔陈礼两父子点头,陈叔又道:“现在是我父子二人负责铺子之事,钱来还跟着老管事在书院那边。”
黎懋澜离开摘星楼又快马去了书院,侍卫来报过书院并没有人,但他不甘心又找了过来。
钱来不知何事,谨慎道:“夫人器重小人,那是小人的福份,尽心尽力也是应当。夫人好几日都不曾过来了。”
下午快马去庄子的人也回来了,回禀夫人并不曾去。
偌大一个京城,一个人消失竟是毫无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