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头呈现出浓郁的奶白色,香气扑鼻,光是闻着就让人胃口大开。
那香味顺着灶台飘出去,弥漫在整个小店里,连街口路过的人都忍不住吸鼻子。
馄饨是她亲手包的,皮子薄得几乎透光,咬下去滑嫩不破;馅料是现剁的猪肉,混合着少许姜末和葱花,鲜香十足。
一个个馄饨圆滚滚的,像小元宝似的,在滚烫的汤里上下翻腾。
最后,她撒上一把翠绿的香葱末,再放上几片紫菜,红油轻点,热汤一冲,一碗热腾腾、香喷喷的馄饨就出锅了。
光是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开,恨不得立刻捧起碗来,一口喝下那鲜美的汤。
她把两碗热气腾腾的馄饨端到桌上,碗口升腾着袅袅白雾,香气扑鼻而来:“这是猪肉馅的,刚出锅,你们先尝尝;等会我再给你们上鸡肉馅的。”
韩山和方奎的眼睛早就黏在了那两碗晶莹剔透的馄饨上,根本没听清她说后面那句话,只顾着盯着汤里漂着的翠绿葱花和油星,脑袋下意识地“嗯”了一声,喉咙里还发出馋得发痒的咕哝声。
舒雅见他们这副模样,忍不住抿嘴笑了笑,眼角眉梢都带着一丝暖意,随即转身又快步走进了厨房,锅铲碰撞的声音和灶火噼啪的声响立刻传了出来。
韩山立马抓起桌上的瓷勺,手腕一翻,迫不及待地在碗里搅了搅,先捞了个形如含苞花骨朵般的馄饨,皮薄如纸,隐约能看见里面粉嫩的肉馅。
他看也不看,吹都不吹,直接张大嘴就塞进了嘴里。
方奎却迟迟舍不得下口,双手捧着碗,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馄饨,嘴里轻声赞叹:“这馄饨包得也太漂亮了吧,褶子整整齐齐的,像绣出来的花儿似的,我都舍不得吃了。”
韩山刚把馄饨吞下去,舌尖被滚烫的汤汁烫得直跳,一边“嘶嘶”地倒吸着凉气,一边咧着嘴说:“好吃就行,又不是拿来当摆设的!你再不赶紧吃,一会儿都凉了——赶紧的,这味道可比肉包子还香!”
在韩山的连声催促下,方奎这才小心翼翼地舀起一个,轻轻吹了两下,试探着咬了一小口。
汤汁瞬间在口中迸发,鲜香浓郁的肉汁混合着嫩滑的猪肉馅,滋味在舌尖层层荡开,让他猛地瞪大了眼睛。
结果一口下去,他立马顾不上说话了,连嘴都来不及合拢,也顾不上烫得直吐舌头,埋头狼吞虎咽起来。
筷子与勺子交替飞舞,碗里的馄饨一个接一个消失,转眼工夫,一碗馄饨就见了底,只剩下一汪清汤泛着油花。
两人几乎同时“啪”地放下勺子,靠在椅背上,一手摸着圆滚滚的肚子,一手轻拍胸口,长长地叹出一口气,脸上满是满足,却又带着意犹未尽的遗憾,总觉得还没吃够。
这时,舒雅又从厨房里探出身来,双手稳稳地端着两碗新出锅的馄饨走了过来,轻放在桌上:“这个是鸡肉馅的,我特地加了点姜丝提味,你们尝尝,看哪个更合胃口。”
韩山和方奎对视一眼,脸上都浮现出为难的神色,肚子已经撑得快要顶到喉咙,连忙摆手推辞:“不了不了,真吃不下了,再吃怕是要走不动路了。”
舒雅挑眉一笑,眼波流转,故意压低了声音说道:“你们要是不吃,那之前说好要给的那只野鸡,我可就不给了啊——谁让我家还有别人等着要呢。”
这话一出,韩山和方奎的脸色立刻变了,原本还一副饱得不行的模样,瞬间像被注入了新的力气,两人不约而同地重新抓起了勺子,动作整齐得像是排练过一般。
鸡肉馅的馄饨一入口,果然味道大不相同。
肉馅细腻滑嫩,带着淡淡的清甜,配上微微辛辣的姜丝和清爽的汤头,一口咬开,汤汁四溢,满口生香,和猪肉馅的浓郁厚重完全是两种风格。
两人吃得起劲,额头沁出细汗,嘴里啧啧称奇,就连店里门帘被人掀开、又传来一阵脚步声,他们都没察觉。
舒二妹一直坐在角落的凳子上低头摆弄着衣角,时不时抬头望向门口,显然是在等人。
听到脚步声响起,她心头一跳,以为是童石来了,连忙抬起头,目光急切地迎了上去。
可定睛一看,走进来的却是个完全意想不到的身影。
“你怎么来了?”
她一见那人,脸上的期待瞬间冻结,眉头立马皱了起来,语气冷得像冬日的井水。
来的是柳童生。
他站在门口,背着一个半旧的布包,身形局促地杵在那儿,双手不知该放哪里,眼神闪躲,不敢直视她,声音也压得很低:“我……是来找你大姐的,有点事想和她商量。”
舒二妹冷哼一声,嘴角扬起一丝讥讽的弧度:“你还好意思找我大姐?昨天当众退亲的人是谁?你当着全村人的面,指着我姐姐说她配不上你,说你宁可去娶城里的姑娘,也不愿娶个乡下丫头——这话还热着呢,你倒有脸来了?”
她越说越气,声音一下子提了起来,震得墙角的葫芦架都好像颤了颤。
韩山和方奎正吃得专心,馄饨汤都快喝到碗底了,猛然听到这一嗓子,齐刷刷地抬起头,筷子停在半空,目光一齐投向门口,脸上还沾着汤汁和葱花,愣愣地望着那一幕。
柳童生脸色发白,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嘴唇微微颤抖着,张了张嘴,喉咙却像被什么堵住了一样,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舒雅也闻声从厨房走了出来。
她手里还拿着一方湿布,原本正擦拭着碗碟,听到门口动静便抬脚走出来查看。
看到柳童生站在院中,她脚步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一丝意外。
但她神色很快恢复如常,没有惊怒,也没有怨怼。
但她比舒二妹沉得住气,语气平静地说:“柳相公来了,请坐吧。”
说着,她侧身让开位置,示意堂屋里的椅子。
柳童生看到她,脸上闪过一丝不安和惭愧,低着头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他声音微弱,几乎像是在自言自语:“舒娘子……退亲这事,确实是我不对。可我实在拗不过我哥我嫂……他们逼得紧,又搬出长辈来压我,我不答应,家里就要闹翻天……”
“我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