茹姨娘院落,柴房中。
一名男子衣衫破烂,双手被反捆在背后,脸上蹭着黑灰,浑身狼狈。
正是毕沅。
他整个人蜷缩在墙角,十分落魄,双眼却紧紧盯着门外,似乎在等着什么人。
前段时间,毕沅一直被关在鹿鹤堂。
他一直想办法给外头的顾玉容和宋麟传消息,但元氏的下人看得很紧,始终没有找到机会。
好在元氏虽然幽禁了他,却没想要他的命,毕沅苟且偷生,等到了鹿鹤堂被查封的这日。
那日虎鹤堂很乱,隔着门他便感觉到,府上似乎出了大事。
毕沅以为时机到了,趁人不备砸开了房门,正要逃跑,脑后却被猛的一砸,晕了过去。
醒来时,他又被捆到了柴房中,却与原来的不是一处了。
每日都有丫鬟来给他送干粮和吃食。
与鹿鹤堂那些精明似鬼的婆子不同,小丫鬟单纯懵懂,很快就被毕沅套出了话。
原来此处正是行止院,元氏犯了大罪被押入狱,姜绾的人从鹿鹤堂将他绑了过来。
毕沅从顾玉容口中听到过姜绾,知道她和顾玉容是死对头。
姜绾将自己关在此处,肯定没打什么好主意!
他要尽快联系上顾玉容母子,让他们救自己逃离此处。
于是毕沅买通了送饭的小丫鬟,还将贴身的玉佩给了她,托她交给顾玉容。
那玉佩是他和顾玉容的定情信物,顾玉容看到这玉,一定会想法设法来救自己。
小丫鬟不谙世事,被他三两句话鼓动了,答应为他办事。
距离她拿走玉佩已经三日了。
毕沅心急如焚,只盼着她能带回些好消息。
突然,门外有人影闪过,有人轻手轻脚的靠近了。
紧接着,门扇开了条缝,是那命小丫鬟,打量着四周无人,飞快地钻了进来。
毕沅眼睛一亮:“好妹妹,是不是事情办妥了?”
小丫鬟点了点头:“东西已经交给麟少爷了,他看见了很是激动,说让您准备一下,明日晚上会来救您。”
毕沅有些心急:“怎还要等到明日?”
他被囚禁了几个月,当真是一天都待不下去了。
“公子不知,如今将军府被姜夫人看得很紧,麟少爷要想想办法,筹谋一番。”
毕沅只得点头:“听说那姜绾心性狡诈,麟儿准备周全些也好。”
“只是这附近看守森严,他怕是不好接近。”
“公子放心。”小丫鬟道,“帮人帮到底,明晚奴婢偷偷割了绳子,带您逃出将军府,与麟公子的人会和。”
“什么?麟儿要我逃出府?”
毕沅眼睛一立,有些生气。
“姜氏无缘无故关押我在此,我还正要找她算账呢,真闹到官府,她可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凭什么要我偷偷摸摸地逃走,像做贼一样!”
“明天我就跟她当面对质,她凭什么囚禁我!你们将军府还讲不讲王法了!”
无声无息地离开,那他这些日子受的委屈,找谁说理去?
“麟少爷是这么说的,应该有他的考虑吧。”小丫鬟小声道,“您别计较这么多了,等出去了,想怎么算账都成,何必在这时候赌气呢?”
毕沅咬了咬牙,暗想她说得也有理。
他在心中权衡了一番,点头应了。
翌日晚上,到了约定的时间,小丫鬟果然又来了。
“门外的人被奴婢引开了,公子快走。”
她带着毕沅在夜色中前行,轻车熟路地穿过了灌木丛,即将走出远门时,忽然听见不远处的廊下传来了交谈声。
“夫人就这么放走了他?”听声音,是府中的小厮。
“不然还能怎样?将他从鹿鹤堂带出来,已经算帮了顾氏大忙了,她还想在我院中动手?万一尸体被人发现了,我可解释不清。”
后面说话的是一女子,声音中透着骄矜。
“她做了亏心事,想要灭口,也得把人提到外面去杀,别脏了我的地方。”
“你告诉她,做得干净些,可别牵连到我。”
小厮道:“夫人放心,是麟少爷亲自动手,一定…”
秋风突然扫过树丛,毕沅浑身一激灵。
隔着段距离,他听得没有十分清楚。
但联想到自己的处境,忍不住浑身发冷。
他走近了两步,想听得更多些,那小丫鬟却在背后催促道:“公子,快走吧,别耽误了时间。”
毕沅咽了咽口水,跟上了她的脚步,脸上却吓得微微发白。
再看那小丫鬟的脸,竟也觉得不再单纯,更像是满怀心机。
毕沅深吸了口气,拍了拍自己的脸。
玉容早就说过,姜绾此人极其狡猾,方才那一出说不定是故意演给他看的,就是为了离间他们的关系。
他不能轻易受骗。
玉容是他的青梅至爱,麟儿更是他的血脉,他们是他在京城唯一能信任的人。
想着顾玉容温柔的面容,毕沅心中仿佛生出的勇气,跟着小丫鬟一路走远了。
直到出了府门,到了院墙外的街巷上,一路都无事发生。
毕沅忐忑的心渐渐平稳下来。
果然,那些话就是来诓骗他的,还说什么麟儿会亲自动手。
他的麟儿怎么会伤害他?
这想法刚落,街巷一头忽然出现了个人影,黑衣夜行,手中匕首闪着寒光。
毕沅看着那人熟悉的脸,惊得一时忘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