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绾站在高台上,对上了顾玉容阴狠的目光,唇角轻轻勾了勾。
顾玉容咬牙切齿,忍不住瞪了回去。
下一瞬,就见皇后正皱眉看着她,眼神带着不满。
顾玉容心中呕得快滴血,却不敢再声张,老实地垂下头去。
此时,景元帝正黑沉着脸,盯着被五花大绑的云苏,怒声道:“说,是谁派你来的!”
云苏冷哼一声。
“狗皇帝,今日没死成,算你命大!”
她舔着唇边血迹,恶狠狠一笑。
“要杀要剐尽管来,废话什么?教中兄弟万千,早晚会来取了你的狗命。”
“大胆!”
景元帝勃然大怒。
“你以为激将法有用么?来人,将这些逆贼押入刑部大牢,三日之内,孤要看到她的供词!”
御林军立即领命。
景元帝气得急喘了几声,挥开一旁包扎的太医,起身踱步。
这一起来,才看到躺在台阶下的宋子豫,皱眉道:“这是怎么回事?”
元老夫人跪了下来,刚想说话,一旁的许姝却先开了口。
“禀陛下,方才宋将军想趁乱混入殿中行刺,被臣女发现,将其敲晕在此!”
“什么?”景元帝愣了片刻。
“许小姐,你不要误信人言!”
元老夫人急道。
“陛下,子豫他怎么可能会行刺?那都是姜氏的丫鬟别有心机,信口雌黄的,他拿着剑,是想去后殿救驾的!”
“什么救驾?”
许姝挑了挑眉毛。
她一向是个心直口快的性子,经过上次一事后,心中早就对姜绾有了好感,如今听元老夫人暗戳戳地诬陷姜绾,登时就忍不住了。
“方才在殿中,众人可都瞧见了,宋将军就是那些刺客的内奸!否则他怎么会和刺客们摔杯为号?”
许姝言辞凿凿。
“宋将军一个信号,那些舞姬们就动手了,这不是同伙是什么?”
“你…”元老夫人哑口,“这只是巧合而已,能证明什么?”
“巧合么?”许姝道,“那些刺客行动之前,宋将军就满脸通红,如此异常,周围的都看见了,这又要怎么解释?”
闻言,有女眷小声附和道。
“是啊,刚刚承平将军确实不太正常,把我们都吓了一跳呢。”
女眷们三言两语地议论起来,景元帝却异常的沉默。
幻月教的事一出,他一时愤怒,竟然将靳太医所言忘了。
如今听了许姝的话,他才骤然想什么,脸色愈发沉了下去。
靳太医说,元氏留有后手,而且就在中秋之时,有所行动。
难道,幻月教的刺杀…与宋家有关?
他对着侍卫道:“你去,把那个逆贼头子带回来!”
“再叫太医来,把宋子豫给孤弄醒。”
侍卫连忙领命而去,
走出披香殿时,与匆匆进门的一位小太监打了个照面,
那小太监快步跑到了裴玄身边,低声道。
“殿下,您看…”他从袖中掏出一步摇,擦着头上的汗,“奴才奉命去找姜夫人丢失的步摇,深夜难行,花的时间久了点,后来听说披香殿出了刺客,就紧赶慢赶地回来了。”
裴玄接过步摇,示意他退到一侧。
二人说话的功夫,太医已经进门了。
宋子豫受的是皮外伤,没有伤及根本,太医很快便将他唤醒了。
此时,侍卫也将云苏带了回来,捆着她跪在了殿前。
景元帝正对云苏怒声道:“说,今夜你是如何混入舞姬中的,宫中是否有你的内应?”
裴玄身后的小太监一抬头,正看清了云苏的脸,顿时一愣。
在宫中当奴才的,眼力都不差。
他一眼就认出,她是今晚跟在季嵘后头的那人。
怎么听景元帝的意思,这人…竟是刺客?
小太监倒抽了口气,只觉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狗皇帝要杀便杀。”云苏梗着脖子道,“什么内应不内应的,我听不懂!”
景元帝又指着宋子豫,问道:“你可认识此人?”
云苏从没见过宋子豫,冷冷斜了他一眼。
不过听景元帝的意思,似乎在怀疑他是幻月教的内奸。
云苏心念一转,问道:“他是谁?”
“他姓宋,是我朝的承平将军。”
云苏眯了眯眼。
大雍朝的宋家军,威名在外,无人不知,是帝王手中最得力的武将。
此番她们刺杀不成,已经难逃一死。
若能造成朝中内乱,景元帝与武将离心,削弱大雍的国力,也算没有白白牺牲。
云苏打定了主意,侧头看向了宋子豫。
宋子豫正恼火着,见她眼神带着幽深的意味,莫名道:“你这逆贼,看我做什么?”
云苏却突然一笑。
“宋兄,咱们幻月教的都是好汉,何必给这狗皇帝下跪?岂非脏了自己的膝盖!”
宋子豫愣住,片刻后瞪大了眼睛,激动地跳了起来:“你胡说什么?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
“宋兄!”
云苏打断了他,面色动容。
“这么多年,委屈你在朝中潜伏了,既然狗皇帝将我们的生路斩断,小妹便先走一步,在地下等着你!”
说完,她猛地一仰头。
一股鲜血从唇边溢出。
侍卫上前查看:“陛下,她齿中藏着毒,已经服毒自尽了!”
宋子豫瞪着她的尸体,惊得跌坐在了地上。
“陛下,她说谎,她这是污蔑!微臣发誓,从没见过此人,更不可能是她的同伙啊!”
元老夫人也脸色煞白。
云苏的一番话,听的她心惊胆战,当即跪了下来。
“陛下,这逆贼的话怎么能信?她这是在故意挑拨君臣关系,您可千万不要被她骗了!”
“子豫方才真的是去救驾!宋家世代忠良,为稳固大雍河山,出生入死,怎么可能与幻月教勾结?请您明查!”
若是放到平时,景元帝还能听得进忠言劝告。
可如今,靳太医的劝告历历在目,景元帝早就怀疑元氏居心不良,还怎么能相信的宋家人的话。
他冷眼扫视着二人,余光却瞥见一旁的太医面色纠结。
那是刚刚为宋子豫包扎伤口的太医。
景元帝问:“李太医,有何问题吗?”
李太医跪地,皱着眉道:“陛下,微臣刚刚为宋将军诊脉时,发现…发现他脉象有异,似乎是服食过寒食散。”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惊。
“寒食散?”许姝道,“那不是禁药么?宋将军好端端的,吃这药做什么?”
元老夫人身子一颤,不知想到了什么,一张脸血色尽褪。
她连忙开口道。
“陛下,子豫一时糊涂碰了寒食散,是为了强身健体,还能为国效力。即便如此,服食禁药触犯了律法,该怎么罚,宋家都愿意领罪!”
“哦?原来是这样。”
正当此时,姜绾却从台上走了下来,开口道。
“怪不得将军前些日子寒热交替,如同犯了热症一般,原来是服用了禁药的缘故啊。”
太医忍不住道:“怎么,宋将军前几日就开始用药了么?”
元老夫人死死瞪了姜绾一眼,示意她闭嘴。
姜绾从她身旁走过,视若不见,粗略点了几个日子。
太医掐指算了算,随即道:“陛下,这寒食散是有强健体魄之效,但服用后副作用很重,需五日后才能享其效用,按姜夫人所说的推算…”
“宋将军服食的寒食散,恰好是在今日发作。”
后面的话,已经不用太医明说了。
若宋子豫不知道幻月教会在今日行刺,又怎么会提前算好日子,服用寒食散呢?
任谁都不会相信,这是个巧合。
宋子豫一定是提前得知了消息,才会作此准备。
元老夫人身子抖了抖,眼前猛地一黑。
她颤抖着嘴唇,却喏喏说不出话来。
她能说什么,说是她提前得知了幻月教行刺的消息,才给宋子豫喂食了禁药么?
那她又如何解释隐瞒情报,不上报朝廷之事?
这可是行刺圣上的大罪,知情不报,以同党罪论处。
左右都是死罪,她根本无法辩驳。
姜绾轻飘飘几句话,已经堵死了宋家的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