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嬷嬷凶神恶煞地上前,可她哪里是碧螺的对手。
碧螺一个飞踢,直接将她踹到了台阶下面,自己则一跃跳到了桌上,扬着嗓门喊道。
“不好了!宋将军是内奸,宋将军要谋反——”
本就混乱的局势,因为碧螺的这一嗓子,越发哄乱起来。
宋子豫被拦在台下,不许再靠近后殿。
尽管如此,御林军的主要职责是保护景元帝,只派了一名侍卫暂时看住他。
不时有刀剑相击之声从后殿传出,眼见一波波侍卫涌入,宋子豫心急如焚。
不是担忧景元帝的安危,而是心急幻月教太快被制服,他失去立功的机会。
趁着看守的侍卫不备,他猛地将人劈晕,抬腿往后殿跑去。
谁知刚跑出两步,后脑勺突然传来钝痛。
一股热流从他后脑涌出。
宋子豫反手一抹,血淋淋一片。
他眼前一阵黑,借着最后的力气转过身,看到一陌生的女子正举着花瓶,一双眼睛瞪得溜圆,嫉恶如仇地盯着他。
宋子豫:“...”
晕倒之前,他搜索遍了脑中的记忆,也没想出这女子是谁。
碧螺快步跑了过来,检查了他的伤势。
只是昏厥了过去,没有生病危险。
“许小姐。”碧螺一脸佩服地看向许姝,瞥了眼她手里的花瓶,“您干的?”
“对啊,方才我去如厕了,一进来就听说他意图谋反。”
她看了碧螺一眼。
“我知道你是姜夫人的丫鬟,肯定不会说谎。”
许姝转了转手腕,一边喊着护驾,一边举着花瓶朝后殿跑去。
碧螺抽了抽嘴唇,快步跟了过去。
她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很担心姜绾的安全。
此时,宽大恢宏的后殿正烟雾缭绕。
紧急时刻,御林军保护着景元帝和皇后进了后殿,裴棠将她一同拉了进来。
刚刚,裴棠还在她旁边的。
后来,裴棠挥着九节鞭,和幻月教的人动起手来,与她失散了。
姜绾顾不上牵挂裴棠。
裴棠尚且有武功在身,殿中视线受阻,她要先保护好自己。
姜绾摸上手腕上的镯子,警惕地盯着四周。
手镯重中有毒针,是她可以用来防身的东西。
幻月教徒人手不多,迟早会被御林军拿下,如今不过是以烟雾混淆视听,拖延时间而已。
她找了处角落的柱子,背靠柱身,藏了起来。
今日她刻意穿得素雅,通身都是浅色,极其不显眼,利于藏匿。
一边听着四周的动静,一边回想着云苏方才的话。
她称景元帝的皇位是“偷来的”,是何意?
姜绾对前朝之事不甚了解,但大雍朝无人不知,景元帝当年虽非太子,但他的继位是先皇留了明旨的,顺理成章,何来“偷”的说法。
她蹙了蹙眉。
回想起幻月教一直以来的做派,也的确有些奇怪。
江湖上谋反叛乱的帮派不少,但多数是打着名声诓骗民心,笼络钱财,过不了几年就会消失匿迹。
幻月教是存活时间最长的。
尽管朝廷派了重兵,却一直未能将其完全剿灭。
可见其领头人胸有沟壑,是个有谋略之人。
最重要的是,幻月教徒极其忠心。
就如今天这场刺杀,注定是有去无回的局面,前世,云苏带着几名教徒在狱中自杀,硬是没透露半个字,堪称死士。
能让柔弱的女子如此决绝,可见她们心怀信念,意志坚决。
幻月教,不可小觑。
看来出宫后,应该让时序查查他们的底细。
姜绾心中暗自打算着,没注意身侧微微传来的声响。
一把利剑突然刺入,朝着她的胸口而去。
剑光极快,只见寒光一闪。
姜绾双眸微睁。
突然,腰间一紧,一双手臂将她拉过去。
天旋地转间,落入了一个劲瘦硬挺的胸膛。
姜绾的背抵着他的胸口,看不到此人的脸,只隐隐感觉到是个身量颇高的男子,微沉的呼吸落在她耳边。
她浑身紧绷,手指悄然摸上手镯,随时准备按下。
“别动。”
身后人突然开口,声音如空谷幽涧。
“是我。”
姜绾呼吸一滞:“裴玄?”
她心神骤然放松下来,丝毫没意识到,自己对裴玄直呼其名得如此自然。
裴玄低声应了,却没有松手。
他背靠着柱身,似乎防御着柱子另一侧的敌人,一手将姜绾护在身前。
姜绾略感尴尬,微微挪了挪,腰间的手臂却更紧了几分。
“危险。”裴玄道。
微凉的气息拂过耳边,姜绾心中莫名一跳。
她没再乱动。
白雾遮挡着视线,不知是何处会暗器袭来,这种时候扭捏,是平白给二人增添风险。
“你怎么在这?”姜绾小声问,“皇后娘娘如何了?还有公主…”
“她们都没事。”
裴玄道。
“为首的教徒已经被拿下了,御林军正在清点大殿各处,父皇受了轻伤,棠儿护在母后身边,如今已经没有危险了。”
姜绾微微松了口气。
和前世的结果一样,景元帝只是受了小伤。
不过…姜绾黛眉微蹙,忍不住回头望了眼。
既然已经脱离了危险,他们需要做出这么紧密的防卫姿态么?
白雾未散,她看不清裴玄的表情。
只见他的侧脸隐在稀薄烟雾间,棱角俊冷。
很快,御林军清点了后殿各处。
窗扇尽开,白烟渐渐散尽,眼前的情形明了起来。
“姜姐姐!”
裴棠第一个看见柱后的姜绾,快步跑了过来,关切的眼神将她全身扫了一遍。
“你没受伤吧?”
宋钰特意嘱咐她保护姜绾,若是姜绾有了差池,她不知要怎么向小师弟交代。
“我没事。”
姜绾道。
“多亏你请了殿下来救我,否则刚刚真的有点危险。”
裴棠皱了皱眉。
方才情势混乱,她连阿兄的人都没见到,更没拜托他去保护姜姐姐。
她张了张嘴,瞥见裴玄微冷的神色,又下意识收了口:“...你没事就好,母妃也担心你呢,你跟我过来吧。”
裴棠一边拉着姜绾往前走,一边道。
“父皇受了伤,太医正在为他包扎。”
姜绾见她面色担忧,安慰道:“手臂上的伤口恢复很快,公主不必忧心。”
跟在后头的裴玄闻言,脚步微微一顿。
他记得,他没和姜绾说过父皇伤在何处。
裴棠方才的话中也没提过。
那姜绾是如何知道的呢…
裴玄凤眸微眯,转瞬又恢复了常色,默然跟了上去。
景元帝的伤势的确不重,太医稍作处理,便止住了血。
一宫女低头跟在太医身侧,帮着上药包扎。
姜绾走到近前,目光扫过半跪着宫女,不由得一顿。
这张脸十分陌生,似乎不是在御前伺候的。
她心生警觉,走近了几步,想看清此人的样貌。
正当此时,那宫女也抬起头来,二人四目相对。
姜绾忽然生出股预感,扬声道:“陛下,小心!”
话出的一瞬间,惊变突起。
那宫女突然从地上跳起,迅速从袖中摸出一把匕首,一脚将身前的太医踹翻,朝着景元帝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