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形势危机的时候,彩蝶忽从门外跑来,身后还跟着位年长的太医。
皇后生病时,姜绾在宫中见过此人,是太医院的医正。
“老臣奉太子殿下之命前来。”
姜绾冲他感激的点了点头:“有劳大人了,产妇正在内室。”
有了太医坐阵,一切都顺利了许多。
半个时辰后,内室传来一阵响亮的啼哭声。
稳婆满脸欢喜地出来禀告:“茹姨娘生了,母子平安,是位小少爷!”
碧螺高兴得合掌:“太好了!”
姜绾也松了口气,弯了弯唇角。
她走到床边看了茹姨娘,茹姨娘刚生产完,还很虚弱,抓着姜绾想说些什么。
“你放心。”
姜绾回握住她的手,温柔地拍了拍。
“好好休息,我会派人守着孩子,不会再让主院有可乘之机。”
茹姨娘这才阖了眼。
姜绾为她掖好被子,又吩咐碧螺,让沈辞亲自带人守着院子,安排好一切后,才起身离开。
刚出了门,却瞧见院中的花藤下站着两个人影,正是裴玄和裴棠。
姜绾微微惊讶。
待他看见裴玄腿上躺着的白猫时,更是屏住了呼吸。
她不在府上时,经常把卿卿放在茹姨娘院中,茹姨娘也很喜欢它。
茹姨娘有孕后,不方便外出走动,更喜欢在院中逗弄它了,姜绾见状,便将卿卿放在这养了几日,陪她解闷。
她没想到,裴玄竟然会在此。
“姜姐姐!”
裴棠兴奋地跑了过来。
“卿卿怎么会在这呀?我好久没看见它了,你是怎么喂的,它胖了好大一圈呢!”
姜绾轻咳了一声。
裴玄正坐在石凳上,猫儿亲呢地趴在他双腿上,毛茸茸的脑袋蹭着他的掌心,喵喵叫了几声,颇有几分撒娇的意味。
“公主认错了。”姜绾笑着道,“这不是卿卿,是府中姨娘随便养着玩的。”
卿卿抬头看了她一眼,湛蓝的猫眼亮亮的:“喵?”
她道:“虽然有些像,但它不如卿卿好看,毛色也不光滑,只是民间的土猫而已。”
卿卿:“喵!”
裴棠皱眉:“是么?可真的好像啊!”她看向裴玄,“它还和卿卿一样,喜欢和阿兄撒娇呢!”
“这分明就是卿卿嘛!阿兄你说是不是?”
裴玄斜睨了姜绾一眼,见她一本正经站在一旁,眉眼间还透着丝紧张,他唇角扯了下,似乎轻笑了声。
“仔细看看,是不太像。”
他抱起猫儿,左看右看。
“卿卿没这么丑。”
猫儿瞪着眼睛,不满地“喵”了一声。
姜绾却暗自松了口气,忙叫彩蝶将猫抱了下去,又对着裴玄道:“多谢殿下请来太医,茹姨娘才得平安生产。”
“不必客气。”裴玄摇着折扇,一边向院外走去,一边道:“毕竟今日,你也帮我解决了麻烦。”
姜绾疑惑。
正想再问,裴玄已经走远了。
“夫人。”碧螺凑上前,为她加了件披风,低声道,“毕沅果然准备逃逸出城,被我们的人拦下了,接下来怎么办?”
“什么都不用做。”
姜绾吩咐。
“把他的行踪透露给鹿鹤堂,有人会替我们动手。”
元老夫人服用了砒霜,却死里逃生,已经足够令人震惊了。
然而若有人看见她如今的模样,更会难以置信。
三日后,鹿鹤堂中。
元老夫人靠着床塌,虽然面色微微泛白,行动却已经自如,她闭着眼,缓缓捻着手中的佛珠。
门扇一开,吴嬷嬷走了进来。
“老夫人,那人已经抓到了。”吴嬷嬷道,“是在一家客栈找到的,他似乎想逃出京城,不知为什么没走成,如今人已经被押进了柴房中,顾氏和麟少爷还不知情。”
元老夫人睁开眼,浑浊的眼球迸发出一股怒火。
“这都是顾氏造的孽!我万万没想到,下毒的竟然是他。”
吴嬷嬷跟着叹了口气。
那日老夫人中了毒,失去意识之前,她第一个怀疑的对象是行止院。
毕竟在将军府中,只有姜绾和鹿鹤堂有着明显的矛盾。
因此当晚,吴嬷嬷对姜绾百般试探,俨然已经将她当做了真凶。
可随着事态发展,下毒的内情渐渐暴露,竟然是宋麟动的手。
“此前在狱中,子豫曾提醒我提防宋麟,我一心利用他与宋钰抗衡,却没想到,他竟能对我下死手!”元老夫人愤恨道。
“这也是奴婢不明白的地方。”
吴嬷嬷不解。
“既然您知道是麟少爷下毒,那日为何要保下他,还告诫李大夫不要将他供出去?”
“事后也只让他闭门反省,难道您要这么轻易放过他么?”
元老夫人咬了咬牙,叹了口气。
“子豫宠了他们母子多年,当年他铁了心迎娶顾氏,连我的命令都敢违抗,何其固执?这些污糟事,等他回了府,自己处置吧!免得我下手重了,再落得埋怨。”
“你将那人看好了,等子豫回来,一并交给他。”
吴嬷嬷应了声,递了杯参茶过来。
“那东西…虽然帮您解了毒,身体的损伤却要慢慢补救,还是莫要太劳心了。”
“如今茹姨娘那头添了位小少爷,这是大喜的事,咱们将军府又有后了!您要保养好身子,日后好好培养小少爷,麟少爷且不提,钰少爷和您对着干,日后有他后悔的时候!这孩子来得正好,这是老天赐福将军府呢!”
元老夫人听着这番话,心中舒坦不少,润了口茶:“不错,大理寺那头已经松了口,过几日我去打点一番,看能不能将子豫保释出来…”
忽然,屋外传来一声轻响。
元老夫人骤然收声,警觉到:“谁在那里?”
丫鬟快步进门,答道:“是周夫人,早上请安后她没离开,偷藏在咱们小厨房找糕点吃,刚刚才被厨娘哄出来。”
元老夫人隔窗一望,果然见周氏笑嘻嘻地朝院门口跑去,手中还装着两块栗子糕,发髻乱蓬蓬的,一溜烟就没了影。
吴嬷嬷感慨道:“夫人这个样子,瞧着是好不了了。”
元老夫人收回目光:“随她去吧。”
眼下要紧的,是尽快将宋子豫保释出来。
大理寺明显是站在将军府这边的,有大理寺卿的通融,想来此事不难。
元老夫人与大理寺搭上了线,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
不想这日,却突然得知了一个噩耗。
“不好了,老夫人!今日大理寺卿在早朝上因贪污被参了,陛下震怒,已经夺了他的职务,送去天牢了!”
“什么?”
元老夫人猛然站起身。
好端端的,大理寺卿怎么会出事?明明昨日他还承诺,若是计划顺利,眼见就能将宋子豫保释出来了。
她白着脸问:“什么人参的他?”
“是京兆尹的贺大人。”
元老夫人一愣:“贺行云?”
难道太子殿下也插手了?
“正是。”报信的小厮道,“听说贺大人搜集了他多年来贪污的罪证,证据都递到御前了,其中…其中还包括月初的一笔,牵扯到了将军交易虎符的案子,陛下说让刑部严查到底。”
元老夫人眼前一黑,跌坐回了床上。
季嵘,又是季嵘!
这案子兜兜转转,竟又回到了刑部手里。
吴嬷嬷吓得不轻,拍着她的胸口为她顺气:“老夫人别急,要不要咱们去宫中,求求二皇…”
“不成!”
元老夫人摇了摇头。
“你糊涂啊!连太子殿下都掺合进来了,明显是皇子间在斗法,二皇子如今恐怕自身都难保,和我们撇清关系还来不及,不可能再管子豫的死活了!”
“那可怎么办?”吴嬷嬷焦急,“太子是冲着二皇子来的,咱们将军可不能给他们陪葬啊!”
“将军府还要靠子豫撑着,他一定不能出事。”
元老夫人眸光发狠,望向了佛堂的位置。
“实在不行,只能…”
吴嬷嬷一惊:“不可啊,老夫人,您前几日刚生了场病,如今身体正衰弱着,这也太冒险了!”
元老夫人沉声:“季嵘为人如何,京中无人不知,断不可能为我们所用!要让他听话,只能用我自己的办法。”
她眸光阴冷。
“二十年前,我能对付得了季明令,如今,同样也能摆平季嵘。”
忆起陈年往事,吴嬷嬷脸上浮现出惊惧,喃喃道:“可一旦被发现,可就是杀头的死罪,将军府的威名也保不住您…”
更何况,还有个姜绾在一旁盯着。
万一被她看出端倪,连带着旧事都会被一起捅出来,她可不会手下留情。
元老夫人瞥了她一眼:“我有把握。”
“你去佛堂,将东西拿来,再告诉其他院,这几日我身子不适,要卧床静养,任何人都不能打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