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子豫脸色阴沉了半晌,又拂袖去了主院。
瞧这怒气冲冲的模样,像是要大发雷霆。
姜绾瞥了眼他的背影,看来顾玉容母子今夜要倒霉了。
她冷笑一声,熄灯睡了。
翌日,一个眼生的小丫鬟候在行止院门口,进门后笑着道:“赵管家吩咐奴婢给夫人送早饭。”
小丫鬟性情活络,边从食盒往出端菜碟,边喋喋不休说起了主院发生的事。
“宋将军不知为何发了好大的脾气,一会说什么紫玉佛像,一会又质问什么银钱的事,还险些对麟少爷动手呢。”
“最后还是顾夫人哭着说,是受了她娘家表哥的接济,于是宋将军又问起这位表哥,顾夫人哭哭啼啼的,解释了半宿,直到天亮,宋将军才作罢。”
那小丫鬟挠了挠头。
“这都是奴婢昨夜在主院外轮值,恰好听到的。”
丫鬟把事情陆陆续续说完时,姜绾也将面前的粥喝尽了,拭了拭唇角:“今日这早饭不错。”
一旁的彩蝶会意,塞了几块碎银给了那丫鬟。
姜绾道:“有劳你了,替我和赵管家带好。”
丫鬟得了赏钱,喜不自胜,乐呵呵地走了。
那丫鬟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后,碧螺带着样东西进门了。
“今晨刚送来的。”
姜绾打开盒子一看,正是那枚虎符。
她将虎符放在手中端详片刻,虎符是冷玉制成,玉质温润,雕刻精美,肉眼看着,与宋子豫当日给她的没有丝毫分别。
她满意地放在一旁,又缓缓道。
“宋子豫疑心重,既然顾玉容将毕沅供了出来,他少不得会追查此人。”
“可毕沅行事小心,在江湖上有几个朋友,在他们的掩护下,他在京中隐藏得很好,宋将军未必能轻易找到。”碧螺道,“夫人,要不要我们帮他一把?”
姜绾思忖片刻:“紫鹊近日如何?”
“自从夫人吩咐观察她的动向,我们的人便撤走了,转而在暗处盯着,这些日她一直在巷子里住着,从不打听外面的事,很安分。”
姜绾点头,将虎符放回盒中。
“归还虎符的日子快到了,地点依旧定在望月楼,通知宋子豫吧。”
正如姜绾所料,宋子豫听顾玉容说起娘家表哥后,越想越觉得不对,派了小厮在京中客栈,茶馆等处打听此人。
有些陈年旧事会渐渐忘怀,但一旦提起,心中又泛起波澜。
当年他和顾玉容在禹州重逢时,曾听闻她与一位表哥订过婚,当时二人情浓,他没仔细打听过这人,只隐约记得个姓氏。
不想如今顾家已尽数下狱,顾玉容还能与这位表哥搭上线。
那晚顾玉容承认了紫玉观音一事,还称银钱是从表哥处借的。
一位多年不见的表哥,一出手竟能给她一万多两银钱?这简直匪夷所思。
宋子豫直觉其中有问题。
于是他满城派人去找一位姓毕的,从禹州而来的公子。
还未等找到此人,便接到了云阙先生的来信,约他明日去望月楼,归还虎符。
宋子豫晃了晃头,只觉头脑有些昏沉。
不知是近日事情太多,还是精神不济的缘故,他竟然险些忘了虎符一事,连云阙先生何日回了京城,都茫然不知。
思来想去,一定是上回铃医开的药用完了,正好趁着明日出门,再去找他开上几副。
翌日,宋子豫按时到了望月楼赴约。
不想包间内却不见云阙先生,唯有那位年轻的随从,递了个盒子给他:“东西在此,完璧归赵。”
宋子豫打开一看,正是那枚虎符。
他将虎符放在手中,对着日光观摩了片刻,这才勾起唇角。
宋家军的虎符难以伪造,且有独特的辨别方式。
他可以确定,虎符没有被调换。
“云阙先生是守诺之人,我心中钦佩。”
宋子豫笑着道。
“不知先生何时方便,我亲自登门拜访,府中还有许多古玉,正好带去给先生品鉴。”
这么好的赚钱门路,他可得牢牢抓住了。
“先生云游在外,近日都不在京城。”
那随从温和一笑,从怀中掏出一块木制牌子来。
“改日先生归京,将军可持此物去城外的山庄拜访,先生自会欢迎。”
宋子豫接了,同他道别后,心满意得地出了望月楼,冲着马夫到报了个地名。
那是为他看诊的铃医的住处,他前阵子常去。
可今日再敲门,却没人开了。
他心中狐疑。
上回见面时,铃医从没提起要离开京城之事,况且他每次给的诊费都不低,那人怎么可能说走就走,连招呼都不打一声?
近日他停了药,身子越发不舒服,床底之间也心有余力不足,连竹青和兰幽都察觉出了端倪,伺候得极其小心。
他急需再将药续上。
敲门声吵到了对面的邻居,有一妇人出门喊道:“别敲了,对门这人几日前就搬走了,东西都拉走了,眼见是不会回来了!”
宋子豫心惊,刚想再问,那人却摔上了门。
他心中不甘,想去左邻右舍再探听一番,刚走出两步,却听见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毕公子近日可好,我家夫人牵挂得很。”
声音是从隔壁巷传来的,宋子豫觉得十分耳熟,一时又想不起来。
他走到巷口,看见不远处站着个身穿翠绿裙子的丫鬟,她身边是位身着青衣的男子,身形高瘦,背对着他,看不清容貌。
…是她!
宋子豫诧异。
丫鬟名为紫鹊,是顾玉容的陪嫁,在将军府中生活多年,他一眼就认出来了。
后来紫鹊不见了,顾玉容称她犯了错,让人牙子发卖出府了。
可她怎么会在此?还和什么毕公子…
宋子豫双眼一瞪。
姓毕的,那不就是顾玉容娘家的表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