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阳怎么也没想到,来救她的人会是宋思隐。
她暗暗觉得不对,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不等她捋出个之所以然,车帘落下,宋思隐亲自驾车,打转马头,沿着来时的路返了回去。
看姜阳面色忧虑,师嫣抚了抚她的手:“姐姐不要生我的气……是宋大哥主动和我说,他要来救你的。”
“……是么?”
“嗯。如姐姐所言,宋大哥家中曾以售卖香料为生。因此,他曾研究过香料,也学过如何调香……”
“包括迷香?”
师嫣微微一怔,点头:“……是。”
姜阳往车厢壁上一靠:“好,我知道了。”
“……”
摸不清姜阳信了还是没信,师嫣默默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一路无言。直至马车停下,外面传来宋思隐的声音:“郡主,师娘子,到了。”
师嫣拉开车帘,身形轻快地先一步跳下车去,又接了行动不便的姜阳下来。
——前面,是一座破旧的小院。
姜阳回头看了看来时的路,见那路只有不到三尺宽,且路边杂草丛生,树木密集,很是隐秘。
放眼望去,入目之处,再无人烟。
许是察觉到她的不安,宋思隐笑笑,解释道:“这是我祖母清修时住过的宅子,地处荒僻,不易被发现……已经空置很久了。”
“……祖母?”见姜阳沉默,师嫣主动接过话来,“那确实好久了。”
“嗯,二位请进吧。”
宋思隐也没在意她二人的回应,上前推开了小院的大门。
看得出来,这院子确实很久没人住过了,院里杂草丛生,几乎长到了姜阳腿弯。
三人接连穿过院子,停在了屋前。
屋门是锁起来的,宋思隐捏着那把锁拽了拽,没拽开。他松开锁退后半步,拔出腰间佩剑,寒光一闪,便将那锁劈成了两半。
而后,他转向姜阳,礼貌道:“请郡主伸手。”
姜阳犹豫一下,朝他伸出双腕。
金属相击,声响清脆。依旧是一瞬的事,腕上的铁链便断裂开来。
方才对他的警惕减轻了不少,姜阳由衷道:“……多谢。”
宋思隐将剑收回鞘中,笑得无害:“不必客气,郡主先等等,我去打扫一下屋子。”
“嗯。”
屋门打开,里面灰尘飞扬,一片昏暗。
宋思隐侧身避开,待尘土落定,才走进去。
见他的身影消失,姜阳招呼师嫣:“去坐会吧。”
师嫣看了眼黑洞洞的屋门,咬了咬唇,答应道:“好。”
二人在院里已经被杂草淹没的石凳上坐下,各有所思,良久不语。
……
屋子收拾出来,宋思隐又给姜阳解了脚上的铁链。
因他提前计划过,所以在行动时带了些食材,夜里,他亲自下厨,做了晚饭。
师嫣假装与姜阳说话,实则往宋思隐那边看了不下八百遍。
姜阳无奈:“你若实在坐不住,就去帮帮他吧。”
“……可以吗?”
“有何不可?”
“姐姐不是不喜欢……”
“喜欢,”见宋思隐往这边看来,姜阳赶紧打断了她的话,“去吧。”
“……”
虽不明白姜阳为何转性,但见她同意自己与宋思隐来往,师嫣脸上的欣喜还是掩都掩不住。
她几乎从桌边弹起来,蹦跶过去帮宋思隐洗菜。
……可惜,很明显,对方拒绝了她的帮助。
师嫣的动作短暂顿住,一转眼,又重新活跃起来。她往灶台旁一倚,与宋思隐说起了闲话。
姜阳听不清他二人的交谈,但能清楚看见师嫣的表情。
明媚,笑盈盈。
呆呆看了一会儿后,她收回目光,盯着自己的手,出了好久的神。
吃过晚饭,姜阳和师嫣在里屋的床上睡下,宋思隐独自一人在侧厅的小榻上挤着。
不知为何,明明有很多烦心事,应该是要失眠的。可姜阳一躺下,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次,她做了很混乱的梦。
先是梦见了陈元微,她浑身是血地躺在大理寺那间监狱里,双目紧闭,胸膛没有半点起伏。姜阳站在门口,想去看看母亲怎么了,却无论如何都打不开面前那扇门。
正焦急间,有双手从身后伸来,一把揽过她的腰,而后不顾她的挣扎,强行将她拖走。
眼前光影变幻,不多时的功夫后,姜阳被扔到了床上。
那人覆身过来,压着她肆意亲吻,粗暴强势,不给她片刻喘息。
直至对方退开,伸手撕扯她的衣衫,姜阳才发现,那人竟是师慎。
她想呼救,却发不出声音,只能无助地扑腾,试图打断师慎的动作,然而都是徒劳。
就在她衣衫褪尽,千钧一发之际,师慎的胸前,突然贯入了一柄长剑。
二人一起僵住。
下一瞬,师慎整个人直直往后栽去,跌在地上,没了动静。
姜阳还没来得及庆幸,就见又有一人从旁边走出,手中长剑鲜血淋漓。
那人站在床边,阴恻恻地看着她。
是宋思隐。
姜阳想起身拢好衣服,可身体动不了,想说话,还是发不出声音。
对方似乎知道她的困境,安静地站着看她,看了好一会儿,才用剑点上她的身体。
剑尖冰冷,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寒意森森。
原以为会被开肠破肚,不料,戏弄她两番后,宋思隐将剑丢开,脱去雪白外衣,欺身而上。
——惊惧之下,梦境乍然破碎。
可……不知怎的,身体还是动不了。
姜阳费力地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又被绑了起来。
天还黑着,窗户大开,微弱的月光斜照进屋里,视线昏暗。
低头看了看身上凌乱的衣衫,姜阳竭力稳住心神,强迫自己冷静。
只是,不待她想出如何脱身,对面的阴影里,就传出一声轻笑:“……醒了?”
姜阳一怔,朝声音的来处望去,只见一袭雪白穿过满室昏暗,走向自己。
那人在她面前蹲下,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笑意温和,唤她:“郡主。”
“……”
深吸一口气,动了动已经酸麻的手脚,姜阳才回道:“……我就知道,你不安好心。”
“是,我不安好心,”宋思隐大方承认,“可惜,现在说这种话,已经晚了。”
“……师嫣呢?”
“我将她,送回了玉京。”
“玉京?”姜阳皱起眉来,“你知不知道,她落在师慎手里,会发生什么?”
对方毫不在意,只认真地盯着姜阳看:“关我何事?不过是她几次三番拒绝我求婚的报应罢了。”
“你……”
“郡主有时间关心她,不妨先看看自己的处境。”
抢先一步开口,将姜阳的话堵了回去。宋思隐伸手抚上她的脸,笑得云淡风轻:
“陈元微羞辱我父亲,我便羞辱她女儿……很公平,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