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沉被逼至绝境,值此千钧一发之时,生死立判之际,正欲不惜代价引动枫烬神魂接管肉身硬撼强敌,识海中却陡然响起枫烬沉稳的传音:“小子,且慢!看来……不必耗费我这点精元了!”
莫沉一怔,尚未及细想,头顶上空猛地传来一声穿金裂石般的清越长鸣!
咻!咻!咻!
三道凌厉无匹的青色流光,带着刺耳的尖啸,直取那三名蒙面歹徒的颅顶要害!其势之快、之狠,逼得三人亡魂大冒,再也顾不得围攻莫沉,慌忙调转手中灵器,仓惶向上格挡!
铛!铛!铛!
三声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几乎同时炸响!青光与灵器猛烈撞击,爆散开炫目的光屑。未等那三人喘过气来,又是三道同样的青色流光,自更高处悍然射落!其精准与连绵,看得那三名歹徒肝胆俱裂!
“该死!这什么鬼东西!”为首的蒙面修士惊怒交加。三人眼见青光虽凌厉无比却轨迹笔直,不会追踪转向,求生本能驱使下,瞬间各展神通:一人御风急退;一人向后疾翻,险之又险;最后一人则猛地沉入地面,施展土遁之术,原地掀起一蓬烟尘!
此时,两道身影踏着一只巨大的灰色妖禽,自高空落下!赫然正是莫沉此前顺手救下的那对兄妹——吴文宣与吴文曦!
只是此刻,二人周身妖气蒸腾,已显露出半人半妖的奇异形态!
“吼——!”
吴文宣双目赤红如血,口中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低沉兽吼!他猛地从灰色妖禽背脊上跃下,身形竟在半空中倏然模糊,如同融入阴影般消失不见!
“小心偷袭!”“人呢?!”“护住周身!”三名歹徒骇然惊呼,如临大敌,再不敢追击莫沉,纷纷暴退拉开距离,同时将护身灵光、防御符箓、乃至压箱底的保命法器一股脑儿祭出,紧张地环顾四周,防备着那随时可能出现的致命一击!
与此同时,那巨大的灰色妖禽也敛翅俯冲而下,落地瞬间妖气翻涌,化为一身材颀长、身着破烂长衫的男子。他双臂裸露的皮肤上,仍残留着片片未褪尽的灰色硬羽,散发着野性与力量的气息。正是吴文曦所化!
长衫男子甫一落地,目光便如鹰隼般锁定了三人中飞得最高的那位修士。他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双臂随意一振,双手便迸发出两道青色灵力!
“方才远观,道友那一手风压之术,使得倒是炉火纯青,便是寻常筑基修士,怕也有所不及。”吴文曦的声音带着金石般的质感,清晰地传入对方耳中,带着一丝玩味的挑衅,“巧得很,在下于风属性法术之道,也略通一二。今日机缘难得,特来讨教道友高招!”
话音未落,吴文曦双臂猛然张开,十指如拨弄琴弦般疾速舞动!刹那间,方圆二十丈内的空气发出嘶鸣!无数道细若游丝的青色风线凭空而生,以匪夷所思的速度,朝着三名歹徒缠绕绞杀而去!
“不好!快破开!”“这什么鬼东西?!”三人见状亡魂皆冒,哪里还敢怠慢,纷纷驭使飞剑、催动火球冰锥,拼命轰击那些缠绕而来的青色丝线。然而,令他们惊骇欲绝的一幕出现了——
锋锐的飞剑斩过青线,火球、冰锥刺更是直接穿透而过!这些诡异的青色风线,仿佛存在于另一个维度。更可怕的是,它们的速度远超三人遁速!不过几个呼吸之间,青丝已如天罗地网,闪缠绕上三人的四肢、腰腹,如同被无形的巨蟒死死捆缚!
“呃啊!”
就在三人被风线束缚、行动受制的刹那,一道快得只剩残影的黑芒如鬼魅般掠过!细长的尾巴带着撕裂空气的厉啸,精准地一甩!
噗嗤!
血光迸现!
其中一名歹徒只觉左肩一凉,整条左臂竟被那黑影的尾巴如切豆腐般平整地削飞出去!断臂伴随着凄厉的惨叫坠向地面!
为首的歹徒惊怒交加,一面疯狂催动灵力试图挣脱身上越缠越紧、仿佛能勒入骨髓的青色风线,一面色厉内荏地厉声喝道:“尔……尔等究竟是何方妖孽?!半人半鬼,行事如此歹毒霸道!就不怕引来天下修士共诛之么?!”
“哈哈哈!好一个‘妖孽’!好一个‘歹毒霸道’!骂得好!”吴文宣充满兽性的狂笑声陡然从虚空中响起,带着无尽的嘲讽与暴戾!
下一刻,其身形在为首歹徒不远处骤然凝实!周身妖气一阵狂涌!衣衫寸寸碎裂,裸露的皮肤上迅速覆盖起狰狞的角质与尖刺,头颅变形,獠牙毕露——其显现出的妖兽本体,赫然正是莫沉当初在林中遇到的荆棘鼠的模样!只是此刻的吴文宣,其气息之凶戾暴虐,何止强了十倍百倍!
这电光火石间的前后遭遇,这环环相扣的因果机缘……若非莫沉亲身经历,他几乎要以为,这是某位幕后巨擘精心排布好的一场大戏!
眼见那一道道诡异的青色风线如同活物般收缩,将自己三人朝着那仅剩半截破烂袖子的白衫男子狠狠拖拽而去,为首的歹徒三魂都被吓丢了一魂,嘶声向同伴求救:“老三!你最精研术法!快想法子破开这鬼风索!”
那被称为“三弟”的修士脸色煞白,额角冷汗涔涔,一边竭力抵抗风线的拉扯,一边语速飞快地喊道:“大哥!这风缚之术,其灵力运转轨迹诡谲异常,与当世流传之法大相径庭!极可能是得自某处古修士洞府的遗泽!小弟……小弟一时半刻,实在勘不破其中关窍啊!”
“废物!难道我等今日要栽在这里不成?快想办法!”为首的歹徒目眦欲裂,声音因恐惧而扭曲。
“是……是!”那三弟被逼无奈,只得咬牙硬上。他双手艰难结印,周身灵力狂涌,试图在自己身上同样催发出淡青色的风缚灵力丝线。
“以术破术,灵力相侵,给我缠!”
只见他催生出的、略显驳杂的淡青色风线,如同蛛网般颤巍巍地缠绕向束缚自身的古老青丝,意图以自身灵力侵入、扰乱对方的灵力结构,达到互相湮灭的目的。
“吼——!”彻底妖化的吴文宣仰天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尖啸!随着啸音,战场方寸之地,异变陡生!
无数根漆黑如墨、生满狰狞倒刺的荆棘,如同择人而噬的毒蛇,疯狂破土而出,以迅雷之势缠绕上三名歹徒的肢体,其尖端竟如活物般蠕动,狠狠扎入修士的血肉之中!
“我的灵力!”
“这鬼东西在吸我的精血!”
三人顿觉身体飞速虚弱下去,灵力如开闸洪水般流逝,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迫近!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们。
就在这千钧一发、万念俱灰之际!
“大哥、三弟,闪开!”
那名排行第二的歹徒眼中闪过一丝疯狂与决绝!他猛地一拍腰间储物袋,一柄寒光闪闪的中品飞剑灵器激射而出,并非攻敌,而是悍然射向三人被束缚的中心区域!
“爆!”
随着他一声凄厉怒吼,那柄飞剑灵器骤然爆发出刺目欲盲的白光,剑身亮起无数道扭曲的裂纹!
轰隆——!!!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猛然炸开!
狂暴无匹的灵力冲击波如同怒海狂涛,瞬间席卷四方!碎裂的剑刃化作无数道炽白锋利的死亡碎片,向四周激射!首当其冲的,正是那些缠绕三人的青色古法风线与狰狞的吸血荆棘!
坚韧无比的古法风线在这等近在咫尺的自爆冲击下,被硬生生崩断!那些吸食血肉精元的活性荆棘,更是如同被投入熔炉的枯草,寸寸碎裂,化作满地的木渣。
漫天烟尘与狂暴能量中,传来老二虚弱却带着一丝解脱的嘶喊:“走!!!”
“二哥!”“多谢二哥舍器救命!”另外两人悲呼一声,反应却快如鬼魅!借着爆炸产生的巨大冲击力和混乱,三人身上残存的束缚瞬间一松,哪里还敢有半分犹豫?连滚带爬,各自将遁速催发到极致,如同三道丧家之犬的流光,头也不回地朝着密林深处亡命飞遁!
然而,就在他们身形即将消失在林中的刹那,吴文宣那混合着兽性与戏谑的冰冷声音,如同附骨之疽般,清晰地传入三人耳中:
“呵,跑得倒快。不过……三位道友不妨多享受片刻荆棘中附赠的腐骨青藤之毒。此毒最喜灵力催动,跑得越快,毒入骨髓便越深……妾身在此,恭祝三位……越跑越慢了!”
那最后几个字,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残忍笑意,如同冰锥刺入三人的心脏。逃亡中的三人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白衫男子的风缚术被那突如其来的灵器自爆强行打断,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怒意,他冷哼一声,周身妖气轰然爆发!双翅一振,卷起狂暴的气流,朝着歹徒逃窜的方向疾追而去!
莫沉强压下翻腾的气血,不敢有丝毫大意。他猛灌数大口灵液,澎湃的灵力迅速滋养着干涸的经脉,但体表那一道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却非灵液可速愈。纵使他修习过炼体秘术,也需静养两日方能复原。他迅速消化灵液,收起护身的辟法笼,又将止血生肌的药粉仔细洒在狰狞的伤口之上,动作麻利而冷静。
那对半妖兄妹的配合堪称天衣无缝!
地面上,吴文宣彻底化为荆棘巨鼠本体,凶戾的气息锁死了施展土遁的歹徒首领!他庞大的身躯每一次扑击,都带起无数碗口粗细的荆棘!轰隆巨响中,地面寸寸龟裂,蛛网般的裂痕蔓延开数十丈之远!狂暴的木属性灵力肆虐,其威势之浩大,几乎让人难以相信这仅仅是炼气修士间的搏杀!
空中的战局同样惊心动魄。
化身为巨大灰翎妖禽的吴文曦,与那亡命奔逃的歹徒老三在低空激烈缠斗!他们忽左忽右,上下翻飞。青白两色截然不同的风属性灵力激烈对撞、切割,轻易便将下方合抱粗的古树拦腰斩断,木屑纷飞如雨!
莫沉服下灵液,略作调息,冰冷的目光锁定了最后一人——那个先被吴文宣断去一臂,又身中剧毒的歹徒老二。
对于这些欲置自己于死地的劫修,莫沉心中毫无怜悯。更何况这一身伤痛,皆是拜他们所赐!于情于理,此獠必诛!他并不急于近身搏杀,远远缀在其后,神识牢牢锁定。只需静待其体内木毒爆发,便是收割之时。
果然,不过片刻功夫,那断臂歹徒的遁光便开始剧烈摇晃,如同醉汉般歪歪扭扭。他再也支撑不住,“噗通”一声栽落密林深处。在艰难地爬起身后,用仅存的右手颤抖着御使一把灵光黯淡的普通飞剑横在身前,做着徒劳的防御。
莫沉的身影如同鬼魅,悄无声息地自半空缓缓落下。他步伐看似不疾不徐,杀机却已凝如实质。
那歹徒老三惊恐地看着莫沉靠近,色厉内荏地嘶吼:“道友……你我无冤无仇,何必赶尽杀……”
话音未落!
莫沉法力运转火遁术,身影在火焰中踏出,手掌包裹着赤红灵光,快如闪电般印向其后颈要害!一击得手,莫沉毫不停留,身形再次化作火星消散,出现在数丈之外。
“呃啊!”歹徒如遭重锤,踉跄扑倒在地,“哇”地喷出数口滚烫粘稠、夹杂着内脏碎块的黑血!断臂剧痛、木毒噬体、再加上莫沉这一掌蕴含的火毒侵入心脉,他面色瞬间变得青紫交加,体内灵力彻底溃散,连最基本的护体灵光都无法激发,与待宰羔羊无异。
寒光一闪!
莫沉的剑锋精准地掠过他的咽喉,带起一蓬凄艳的血花。
莫沉谨慎确认其生机断绝,这才上前,利落地取下其腰间悬挂的三只鼓鼓囊囊的储物袋。神识探入粗略一扫。
此人不过炼气九层修为,竟积攒了三千四百余枚下品灵石,十七件品阶不一的灵器!这等身家,便是寻常筑基初期修士见了也要眼红,显然皆是杀人越货所得的不义之财。不过莫沉坐拥初阳真人的完整衣钵传承,眼界早已不同,心中只觉不过尔尔。念及那对半妖兄妹舍身相救之情,莫沉心中已打定主意,将这些战利品尽数转赠,权当还一份人情。
当莫沉拎着储物袋返回最初战场时,却发现另外两处的战斗结束得比他预想中更快。
吴文宣已恢复人形,正站在一片狼藉的荆棘废墟中,周身妖气尚未完全平复。见莫沉踏空而来,他立刻迎上,关切问道:“莫兄!伤势如何?”
莫沉按下遁光,摆手示意无碍,脸上带着诚挚的感激:“伤势无妨,调息几日便好。此番真要多谢贤兄妹仗义出手!若非二位及时援救,莫某今日怕是凶多吉少。”说着,他将手中那三只储物袋递了过去,“此乃那歹徒之物,理当归属二位,还请收下。”
吴文宣连连摇头,语气真诚:“莫兄此言差矣!若非你当日在林中出手,破除法阵救下我兄妹性命,我等至今仍受困樊笼,何来自由?今日出手,不过是报恩偿债,顺手而为,岂敢居功?更遑论收取战利品!”
“救命之恩,莫某铭记。但此物确为二位力战所得,战利品归属,天经地义。”莫沉态度坚决,再次将储物袋推了过去,“还请莫要推辞,这些资源于二位即将冲击筑基之境来说,更为紧要。”
吴文宣拗不过,只得接过储物袋,神识下意识往里一探。下一刻,他双眼圆睁,下巴几乎掉到地上:“嘶——!这……这里面竟有三千多枚灵石?!还有近二十件灵器?!甚至……还有好几本能修炼到筑基圆满的功法典籍?!”
“无妨,于我而言并非必需。”莫沉神色淡然,将另外两只袋子也塞了过去,“相信以贤兄妹之能,得此助力,筑基指日可待。”
就在这时,吴文宣似乎猛然想起什么,脸色一沉,扭头对着不远处正梳理着残存灰色翎羽、神情略显清冷的吴文曦方向,扯开嗓子怒吼道:
“死鬼!还杵在那儿干什么呢?!还不快滚过来给恩人见礼!等着老娘请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