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夏末缓缓睁开双眼,先是偷偷看了他一眼,又抬手理了理微乱的衣着,才坐回原位,脸上刻意端着若无其事的模样,脑袋里却久久挥之不去,全是方才他那勾得人心尖轻颤的笑意。
该死!
这男人怎么总是扰得我心神不宁?
难道是我心动了?
不行不行……
绝对不行!
……
转念一想,她深知自己看上的不过是他那副好看的皮囊而已,至于宋浅,在乎的更多是感情吧?
她不清楚。
只想成全二人。
正怔忡间,她耳边“嗒嗒”马蹄声与“吱呀”轱辘声一同骤然停下,萧烈手腕一收,攥紧缰绳,朝轿帘内温声轻禀。
“殿下,到了。”
夏末掀开轿帘,晚风裹着巷子里清润的草木气息涌进来,她视线落在不远处那方熟悉的牌匾之上,眼底漫开一丝浅淡的暖意,紧接着颔首欠身,对着他温声道谢,语气温软有礼。
“殿下,今天谢谢您送我回来,改日您若有空,尽管去大胖炸鸡店,我请您喝茶。”
您?
还真是“客气”。
萧胤方才眉眼之间还凝着温柔浅笑,可这话刚入耳,顿时脸色渐沉,笑意僵住,他原以为只要日复一日的相伴,总能慢慢走进她心里,如今才惊觉,只怕是自己一厢情愿的自作多情了。
“嗯。”
夏末没敢抬头看他,指尖攥紧裙摆,她匆匆下了马车,脚步急促,径直朝“夏末猫坊”奔去。
她大抵也是心虚了。
“殿下,您这是又被夏姑娘给伤着了?”
萧烈这张嘴,倒是比这脑子快,明明瞧得一清二楚,自家主子正满心郁结,冷不丁的,又补上一刀。
他怕是嫌自己活得太久了。
“萧烈!你……门外候着。”
萧胤气得失语,脚步沉闷,走进书房,只听“砰”的一声,重重关上房门,独自端坐在案牍前,随手拿起一本折子翻阅,目光落在字上发怔,思绪凌乱。
“喵……”
一只黑猫纵身一跃,跳上案牍,来回蹭着他的衣袂,发出细微的呼噜声,似在撒娇。
“我的小夏子,还是你最善解人意。”
咳咳……
小夏子?
要是让夏末知道这只黑猫叫这么个名字。
他死定了!
毕竟她可是有仇必报。
……
他垂眸看着怀中的黑猫,掌心轻轻揉着它柔软的身子,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她当初送猫的模样,她那晚的温声软语,眉眼笑意,原本的怒气瞬间散了大半,嘴角竟不自觉地勾起一抹浅笑。
“若是她待我,也能如你这般温软亲昵模样,便好了。”
猫虽非人,却通人性。
他的一字一句,它似懂非懂,铭记于心。
“秋初!”
夏末一推开西厢房的门,抬眼便瞥见那道熟悉的身影,她快步奔了过去,双手紧紧攥住他的胳膊,声音里是按捺不住的激动,连语气都比平日里急促了几分。
“你怎么受伤了?”
秋初对视上她那双关切的眸子,心口缓缓漫开一股暖意,他话到嘴边,忽然顿住,思虑再三,终究还是决定欺瞒她。
“无甚大碍,只不过是与友人比试不慎受点小伤,无须过虑。”
“友人”?
究竟是什么样的“友人”,竟能伤得你这般模样,连皮相都破了?
下手可真够狠毒的!
夏末凝视着他脸上的伤,眼底藏不住的心疼,她自知他不愿将过往宣之于口,便将心底的疑问咽了回去,只缄口不语,步履匆匆忙忙跑回寝殿。
“你等我一下。”
秋初凝望着她慌里慌张离开的身影,眸底仿佛漫上一层薄雾,朦朦胧胧的,那层氤氲的雾气,裹着温暖,久久散不去。
“夏末,抱歉。”
大胖稳稳端坐在窗台,月光倾泻而下,裹着它的身影,它脸上凝着淡定沉稳的神色,缓缓开口,问出心底的疑问。
“秋初,你为什么要欺骗夏末?”
秋初抬眼看向他,神色淡然如常,任谁也瞧不出心绪。
“欺骗什么?”
“仙人,你不懂人间的事情。”
大胖并未反驳,那双圆溜溜且清澈见底的眸子透着直白的心思,只要不伤害到夏末,别的事情,懂不懂,无关紧要。
“你最好不要伤害到夏末。”
他警告话音未落,一溜烟的,身影就隐入月色,没了踪影。
也许是怕了。
毕竟他可没有仙术。
妖力也没有。
自然只能先溜了。
秋初踱步到窗台前,一如往常,双手微拱,目光澄澈而郑重,未敢有半分轻慢。
“秋初,我拿了金疮药,还有这个玉容膏,都给你涂上,过几日,你这脸上的伤口就会淡下来,一定不会留疤的。”
长廊之下,月光落得细碎,仿佛一片柔纱,偷偷裹住朱红廊柱与木质栏杆,连投在青石板上的影子都变得温柔,亭中紫檀木桌泛着温润的琥珀光泽,微风从院侧吹来,裹着紫茉莉的清香,夹杂着夜色的微凉,令人格外舒心。
夏末轻轻拉着他的胳膊,将铺着云锦软垫的圆凳挪到他身侧,双手扶着他的肩膀让他坐下,转身把两罐药膏摆放在紫檀木桌,罐口一打开,一股淡淡的草药香便漫了出来。她指尖蘸取少许药膏,仔细涂抹,动作极轻,生怕弄疼了他。
“疼的话你就喊出来,千万不要强撑着。”
“嗯。”
秋初坐直身子,神色沉静不改,只有垂在身侧的指尖悄悄攥紧了衣袂,全然未露出半分龇牙咧嘴的疼态。
“好了。”
夏末涂完最后一下,终于长舒一口气,她将药膏仔细盖好,双手交到他掌心,眉眼带笑,随口嘱咐。
“记得每日涂两次,别沾着水,涂个三五日伤口该就不疼了,要是涂的时候觉得疼,就只管来喊我,我再帮你涂,别自己硬来。”
秋初攥紧微凉的瓷罐,微微颔首,温声应允。
“嗯。多谢。”
夏末见他一脸认真,倒让她愣了一下,还真有些不习惯,毕竟两人相识已有半年之久,日子久了,自然沉淀出几分真心,早该少了些生分,多几分信任与坦诚。
“嗐!你跟我客气什么?说好的我罩着你的,再说了,你还教我武功,几次三番救我,该说谢谢的人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