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为这个家付出了一辈子,到头来,却像个外人。
正说着,远处传来傅黎安焦急的喊声:“妈!妈——您在哪?”
那声音穿透夜色,带着慌乱与悔意,在空荡的街道上回荡。
他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伴随着急促的喘息,显然是跑了很久。
他的声音里有恐惧,有自责,也有迫切的寻找。
方婉玉立刻松开手,压低声音:“阿姨,麦冬哥来找您了。要不您先避一避?让他急一急,也让他知道您不是好惹的。”
她的眼神闪了闪,语气看似体贴,实则暗藏挑唆。
她知道,此刻的傅黎安越是焦虑,宋雅芝就越能掌握主动权。
母子之间的裂痕,必须再深一点,才能彻底断开他对乔晚音的依赖。
宋雅芝迟疑了几秒,最终点了点头。
她的手指微微颤了一下,眼神从迷茫渐渐变得坚定。
她不再犹豫,转身跟着方婉玉,脚步虽慢,却不再慌乱。
两人迅速闪进路边的小巷子里。
狭窄的巷道被高墙夹着,昏暗无光,只有远处一盏破旧的霓虹灯在闪烁。
她们贴着墙根站定,屏住呼吸,静静听着外面的动静。
脚步声越来越近,随后又慢慢走远。
傅黎安的声音越来越急,“妈!您别走远啊!是我错了,您回来好不好?”
他的脚步在原地徘徊了一会儿,最终带着失落与疲惫,缓缓离去。
那背影在路灯下显得格外孤独。
黑影中,宋雅芝的眼神一点点冷了下来,透着一股狠劲。
她的嘴角不再颤抖,眼神也不再涣散。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冷酷的清醒。
她望着傅黎安离去的方向,心中最后一丝柔软也被寒风吹散。
她终于明白,眼泪换不回孝顺,宽容换不来尊重。
“婉玉。”
她突然开口,声音低沉又决绝,“帮我做件事。”
她的手指缓缓收紧,指甲掐进掌心,疼痛让她更加清醒。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刀,划破了夜的寂静。
她不再是一个只会流泪的母亲,而是一个决定反击的战士。
小巷里潮气扑鼻,湿漉漉的青石板泛着幽暗的光,墙角密密麻麻爬满了黑绿色的霉斑,像是多年未见阳光的疮疤。
宋雅芝站在阴影里,紧紧攥着手里的布帕,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她的眼睛在昏暗中闪着寒光,像一只潜伏已久的母兽,正盯着猎物的踪迹。
“阿姨,您说。”
方婉玉缓缓凑上前,脚步轻得像猫,声音也压得极低,轻得几乎听不见,仿佛生怕惊动了什么,“只要我能办到的,绝不会推辞。您尽管开口,我一定为您分忧。”
宋雅芝牙根一咬,嘴角微微抽搐,眼里迸出一股狠厉,“要是那丫头真有了孩子,我绝不让她过得安生!她一个外来的,凭什么进我们傅家的门?凭什么给我傅家传宗接代?你有没有办法?能让她知难而退吗?”
方婉玉嘴角一翘,唇角勾起一丝阴狠的笑,眼神里透着算计与冷意,“硬来不行,咱们得走软路子。明面上不能动手,暗地里却要让她日子一天比一天难熬,直到她自己扛不住,主动求去。”
她缓缓贴近宋雅芝的耳边,呼吸几乎擦着对方的耳廓,一字一句地说,字字如刀:“如果她真怀孕了,您就打着为孙子好的名义,天天给她炖补药……说是滋补身子,保胎安神,谁听了都会觉得您是位慈祥婆婆。”
“补药?”
宋雅芝皱眉,眼中满是疑惑,“那不是让她更得意了?身子养好了,胆子也大了,岂不是更不把咱们放在眼里?”
“您听我说完。”
方婉玉眼里透着精光,语气笃定,“我认识一个老大夫,江湖人称‘药婆子’,她配的药味道特别冲,一股子苦腥混着药渣的臭味,喝一口就得吐。可偏偏这药表面上看着名贵,什么当归、黄芪、鹿茸全加了,说是老祖宗传下来的保胎秘方。”
她顿了顿,压低声音,“您就说这是咱们傅家祖传的方子,代代孕妇都喝,一天都不能落。她不喝,就是不孝;喝了,天天吐,吃不下饭,身子虚得像纸人。”
宋雅芝眼神一亮,眉头舒展,脸上浮起一丝阴笑,“你继续说,还有没有别的?”
“还有啊,”方婉玉越说越带劲,声音里透着得意,“孕妇不能碰剪刀,不能去婚丧场合,不能吃兔肉怕生兔唇,不能爬高怕流产,这些老讲究,您全给她搬出来。一条接一条,天天念叨,事事限制。”
她冷笑一声,“最好让她辞了工作,说是为您未出生的孙子着想,外面人心复杂,容易冲撞胎神。让她天天待在家里,哪儿都不准去,见不得朋友,说不得话,像关在笼子里的鸟。”
“好!这主意妙!”
宋雅芝忍不住拍了下手,眼里满是赞许,“她要是真怀了,身子弱,情绪也跟着崩溃。不出三个月,她就得受不了!哭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方婉玉嘴角上扬,笑意更深,“说不定她自己就闹着要分,受不了您的‘关心’,到时候麦冬哥也怪不到您头上。毕竟,您可是为了孙子好,一片苦心,谁也挑不出错。”
两人正说得投入,远处又响起傅黎安着急的叫声,声音穿透夜色,带着几分沙哑与焦急:“妈!妈你去哪儿了?!”
方婉玉低头看了眼手表,指尖轻轻拂过表盘,故作关心地说:“阿姨,咱们出来都两个多小时了,麦冬哥该急坏了。再不回去,他怕是要报警。要不,我送您回去?”
宋雅芝整理了下衣服,理了理发髻,摆出长辈应有的端庄与威严,冷冷道:“就说……是你硬把我劝回来的。我本不想走,是你再三哀求,说担心麦冬着急,我才勉强答应。”
“我懂的。”
方婉玉顺从地扶住她手臂,声音轻柔,“阿姨您放心,我心里有数。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一个字都不会漏。”
傅家的小院里,灯光昏黄,竹椅歪斜,傅黎安正急得来回走动,额头沁出细汗,脚步凌乱地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又一圈。
一看方婉玉扶着母亲走进来,他立马冲了上去,三步并作两步,满脸焦急与自责。
“妈,您去哪儿了?我把整个家属区都找遍了!问了门卫,问了邻居,没人看见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