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两人之间娴熟地摇摆,左右安抚,自以为游刃有余地掌控着全局,实则早已成了旁人眼中一场冗长而乏味的三角戏码的男主角,还不自知。
白琳琳敏感地察觉到了陆延臣和姚雪茹之间那种若有似无的牵引,变得愈发没有安全感,一次次地误会、吵闹、流泪。
而陆延臣呢?
每次被白琳琳的眼泪和质问弄得心软愧疚,信誓旦旦地说着“我只把她当同志”、“你别多想”,可一转身,姚雪茹只需一个欲说还休的眼神、一句软绵绵的“延臣哥”,就能轻易将他勾回去。
姚雪茹则显然乐在其中,她仗着“先知”,总能精准地制造各种小意外、小机会,步步紧逼,享受着争夺的乐趣和白琳琳气急败坏的模样。
许知梨轻轻呼出一口气,像是要把刚才吸入的那口腻味感吐出去。
她跳下树,弯下腰,拍了拍裤腿上沾着的草屑和尘土,动作不疾不徐。
她一点也不羡慕这闹剧中的任何一人。
只觉他们都将大好的春光和精力,白白耗费在这无休无止、黏腻不清的情感拉扯里。
远处的青山沉默,近处的田埂寂静,只有这一隅,上演着过于喧闹的戏码。
她抬头望了望天,日头已经微微西斜,在心里默默盘算起下午要干的活计还能挣几个工分,晚上该给年幼稚嫩的弟弟安安做点什么样的吃食。
是想法子去换点鸡蛋,还是就用现有的青菜粗粮变个花样?
那三个人的戏,就让他们自己尽情唱下去吧。
她许知梨,只是个偶尔被喧哗声吸引、无意间瞥上一眼的观众。
并且,早已决定不再停留,提前安静退场。
谢云策瞥见许知梨转身退了出去,原本被热闹牵扯的目光瞬间收了回来,脸上的兴致也淡了下去。
他没再多看那围着的人群一眼,转身便朝着家的方向走去,脚步不疾不徐,仿佛方才凑的那点热闹,不过是无关紧要的插曲。
“天呀,这三个知青怕是疯了吧?大白天的,说的都是些啥呀?”有人站在人群外围,一脸惊愕地咋舌。
“可不是嘛,还有那个陆知青,可真够花心的,被俩女知青围着拉扯来拉扯去,竟没个准主意。”
旁边的人跟着议论,语气里满是不赞同。
“说到底还是没主心骨,这样的人,也难怪闹出这档子事儿来。”
另一位大婶摇着头,显然对眼前这出闹剧很是看不惯。
周围的议论声此起彼伏,有好奇,有鄙夷,也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将这不大的场地搅得越发嘈杂。
陆延臣、白琳琳和姚雪如三人这才后知后觉,发现身后早已围了不少人,都在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的热闹。
白琳琳顿时脸色苍白,羞愤交加,捂着脸转身就跑。
“白知青,别走啊。”
陆延臣急忙喊了一声,可白琳琳头也不回,他尴尬地抬手挠了挠后脑勺,傻笑着打圆场:“大家都在啊,呵呵……”
人群里一位大婶看热闹不嫌事大,扬声说道:“陆知青,你到底看上哪个了?要是拿不定主意,大婶给你做媒咋样?”
“好啊好啊!谢谢大婶。”
姚雪如一听,顿时惊喜若狂,连忙抢着答应,眼睛里满是期待。
可陆延臣却立刻摆了摆手,拒绝了大婶的提议:“大婶,谢谢您的好意。我是从京城来的知青,家里人早有交代,不能娶乡下姑娘。今后我早晚就回城的。”
这话一出,周围顿时一片哗然。
“天呀,这真是城里来的?这思想也太……”
有人忍不住低声议论,语气里满是不赞同,看陆延臣的眼神也多了几分异样。
“城里来的又咋了?乡下姑娘哪里不好?勤劳能干,踏实本分,不比那些娇滴滴的城里姑娘差!”王大娘叉着腰,嗓门洪亮,满脸不忿。
旁边的李大婶也跟着点头,“就是,这小伙子看着斯斯文文,心思咋这么活络?还没咋地呢,就把话说得这么死,真当咱乡下姑娘配不上他?”
“回城?谁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回,在这儿扎根过日子,不还得靠咱们乡下姑娘帮衬?”
张大婶撇着嘴,语气里满是鄙夷,“我看呐,就是自视太高,早晚得栽跟头。”
李大爷在人群里清了清嗓子,慢悠悠地开口:“你们说的也不对哩。人家陆知青身边,不是还有白知青和姚知青这俩城里来的姑娘嘛,人家同是知青,家境、见识都差不多,自然是瞧得上这些城里姑娘,哪能轮得到咱乡下姑娘哟。”
他这话看似在帮陆延臣圆场,可语气里那点不以为然,在场的人都听得分明。
不少人看向陆延臣的眼神更复杂了——既有对他那番话的不满,也有对这几位知青间纠葛的唏嘘。
谢建国大步流星地赶了过来,眉头拧得紧紧的,对着扎堆的人群沉声喝道:“大家都散了。”
“还想不想要工分了?一个个在这儿嚼舌根,耽误了活儿谁负责?告诉你们,谁敢再在这儿闲聊,一律扣30工分!”
这话一出,人群里顿时炸开了锅。
“哎哟,谢大队长这扣工分的法子也太狠了。”
有人咋舌,脸上满是肉痛。
“可不是嘛,快别说了,再在这儿耗着,这几天的工分怕是真要白干了。”
另一个人赶紧拉了拉身边的人,脚下已经动了起来,生怕被谢建国逮住。
原本热闹的人群瞬间像被捅了的马蜂窝,纷纷作鸟兽散,眨眼间就散得差不多了,只留下陆延臣和姚雪如站在原地,神色尴尬。
谢建国瞪了陆延臣一眼,语气生硬:“城里来的知青更该懂规矩,在队里就得守队里的章程,少惹是非,别拉拉扯扯的,像什么话。”
“还愣着干啥?赶紧上工去,别在这儿杵着。”
谢建国背着双手离开。
陆延臣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想说什么,却被谢建国那不容置喙的眼神堵了回去。
姚雪如抿了抿唇,低着头快步往田埂走去,心里头又气又臊,刚才的热闹仿佛成了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