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件上赫然是叶彦琛已正式向纪律部门提交说明,要求彻查“非正常调阅苏月棠档案”程序合法性及动机的报告抄送件。
上面的言辞犀利,矛头直指庄诗语。
“叶彦琛,他怎么敢?”
庄诗语猛地站起身,精心维持的优雅荡然无存,脸上血色褪尽,只剩下惊怒与扭曲。
他竟敢直接撕破脸,从她这里开刀?
肃立在旁的警卫员压低声音,神情紧张:“小姐,还有叶家那边,似乎对二十八师之前那批去南部进修人员的名单,也表现出了‘特别关注’……”
庄诗语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身体微微摇晃。
叶彦琛的狠辣和叶家的迅速反应,远超她的预计。
这已不仅仅是在婚事上的较量,而是直接威胁到了庄家的根基和她父亲的前程!
书房门被推开,刚结束一场紧急问询的庄国栋沉着脸走了进来。
他看着女儿失态的样子,眉头紧锁,眼神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慌什么?”
庄国栋的声音不高,却瞬间打破了房间里的惊惶,
“叶家这是狗急跳墙了!查程序?让他们查!真当我们庄家这些年是吃素的?大不了背个处分,动不了筋骨!”
“至于那些老家伙的废话……”
他的嘴角勾起一丝冷酷至极的弧度,带着上位者的漠然:“这潭浑水,不是几句话就能搅得清,翻了天的!”
“爸!”庄诗语像抓住救命稻草,声音急切,“可立强哥的事……”
“立强的事,我会处理。”
庄国栋打断她,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狠厉:“当务之急,是打乱他们的阵脚,让他们后院起火,自顾不暇!”
他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阴毒的光芒:“那个人,找到了吗?”
庄诗语一愣,随即眼中爆射出狠毒的亮光:“对!还有那个疯婆子!”
她的声音十分兴奋:“我的人已经打探到了她现在的落脚点,她绝对会成为一把好用的刀!”
庄国栋微微颔首,脸上露出一抹阴狠的笑容:
“很好,这把刀,用就要用在刀刃上。要快,让她这把火,在叶家门前,在苏月棠踏进京城之前,烧得越旺越好!最好烧得他们焦头烂额,烧得苏月棠身败名裂!”
“到时候,我看叶彦琛还怎么娶她?叶家还有没有脸认这个儿媳妇!”
“我明白,爸。”
庄诗语的眼中再无半分犹豫与惶然,只剩下疯狂的决绝。
她抓起桌上的电话,声音如淬了毒的冰凌,又快又急:“是我,计划提前。马上出发,尽快把人给我带过来!”
京城的暗流汹涌还没有波及前进大队,苏月棠和贺芸妹的小院里弥漫着淡淡的药香。
贺芸妹背上的伤口在灵河水的滋养下,愈合速度快得惊人,虽然还不能大幅度活动,但气色已经好了很多。
她趴在炕上,小口喝着陆婷婷送来的小米粥。
“苏姐姐,你还冷吗?快把鸡汤喝了。”
陆婷婷小心翼翼地端着一碗热气腾腾、飘着油花的鸡汤,放到苏月棠面前的小桌上,眼神里充满了感激和后怕。
“昨天真是吓死我了,要不是你……”
想起冰河上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她的眼圈又红了。
“没事了,婷婷。”
苏月棠笑了笑,安抚地拍拍她的手。
在灵河水的作用下,昨日浸骨的寒气已经驱散大半。
话音刚落,院门被轻轻推开。
赵桂香提着一个盖着干净白布的篮子走了进来,后面跟着面色沉重,带着歉疚的陆永新,以及垂着头,满脸通红的陆建军。
“小苏。”赵桂香的声音带着哽咽,眼圈还是红的。
她把篮子放在炕沿,揭开白布,里面是几个暄软的白面馒头,一罐子油汪汪的炒鸡蛋,还有一碗腌得透亮的咸菜。
“婶子……婶子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谢你,这点吃的,你们千万收下。”
她看着苏月棠,又看看贺芸妹,眼泪又涌了上来,
“以后你们俩的饭,婶子包了!千万别再自己动手了,养好身子要紧。都是婶子家那个……那个混账东西造的孽!”
陆永新把手里一小包用油纸仔细包好的红糖放在桌上,声音低沉有力地承诺道:
“苏知青,这次的事,我陆永新记一辈子。大恩不言谢,以后在这前进大队,有啥事尽管开口,我陆永新和老陆家绝不含糊!”
他凌厉的目光扫过身后的儿子。
陆建军被父亲的目光刺得身形微僵,往前走了一步,低垂着头,声音讷讷,充满了愧疚:
“苏知青,谢谢你救了小石头,我也替我家里那个不懂事的,给你们赔罪了,对不住!”
他深深鞠了一躬,腰弯得很低。
苏月棠感受到眼前几人的真诚与感激,起身开口道:
“大队长,赵婶子,陆大哥,你们严重了。事情已经过去了,孩子没事就好。”
本应在家中照顾儿子的王秀梅不知何时也跟到了院门外。
听到里面公婆对苏月棠的担忧关切,和丈夫低声下气的道歉与自责,每一个字都像针一样扎进她的耳朵。
她再也听不下去,转身大步离开。
可没走多远,村民们的议论声又飘了过来。
“你们听说了吗?昨天要不是苏知青,小石头就……”
“谁说不是呢?冰窟窿里捞人啊,自己冻得半死还把人给救活了,真不愧是要进京做团长夫人的,菩萨心肠!”
“不像某些人,亲儿子掉进水,不赶紧救人还拦着恩人,真是个好赖不分的恶婆娘!”
“就是!陆家摊上这么个儿媳妇,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菩萨心肠”和“恶婆娘”的对比,像蘸了盐的鞭子,狠狠抽在王秀梅的心上。
她听着那些毫不掩饰的鄙夷与唾弃,脸上肌肉扭曲,眼底翻涌着疯狂的怨毒。
凭什么?
凭什么苏月棠那个贱人成了人人称颂的活菩萨?
而自己这个担心孩子的亲妈反倒成了千夫所指的恶人?
公婆掏空家底去巴结她,丈夫像个鹌鹑一样去道歉,连带着她王秀梅在前进大队成了过街老鼠!
滔天的怨恨与嫉妒瞬间吞噬了王秀梅的所有理智。
她双眼赤红,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几乎要掐出血来。
“苏月棠,你不让我好过,你也别想好!我王秀梅在前进大队待不下去,你还想安安稳稳地当团长夫人?做梦!”
一个恶毒的念头在她脑海里滋生,王秀梅猛地转身,朝着村西头姨母家的方向疾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