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江绫月这个问题,李临安突然轻轻地笑了起来。
他侧过头来看她,眼眸在日光下显得格外深情:“你为何突然问我这个?”
江绫月的目光很直接,一下子就进到了李临安心里去,“因为你到了该选择的时候了,不是吗?”
她的声音很轻,放佛在说悄悄话一样,“现在陛下虽然醒了过来,但身体欠安,恐怕也坚持不了多久。”
“太子与五皇子相争,早晚会有个结果。若是在这个时候不做出选择,事后难免要被清算。”
“那么你呢?”,李临安没有直接回答,反而将问题抛了回去。他的指尖无意识地在桌边摩挲着,目光却始终没有从她脸上移开。
“我么?”江绫月轻轻垂下眼睫,声音柔和了几分,“我只要能查清外祖一案的真相便好。”
那么替原主和她的母亲报仇呢,也会一起完成的,但这不是会说给李临安听的话。
江绫月顿了顿,抬眼迎上李临安的目光,“至于选择...我不是早就说过了吗?我选择的,是你作为合作对象。”
李临安静静地望着她,忽然觉得说这话时的江绫月,与他仿佛隔着一层薄纱。
明明二人近在咫尺,但却给人一种说不出的疏离感。
江绫月问自己,其实也是在提醒他,要想清楚今后的路,毕竟皇位之争向来敏感。
他因为母亲和大皇子的关系,本应该是铁血太子党,可最后却又反向帮助了五皇子。
虽是助他登上皇位最关键的一环,可并不会因此得到五皇子多大的信任,因为他并不是五皇子派的人。
可是为什么,当事情涉及到江绫月自己时,反而不做长远打算了?
一种莫名的预感在他心中升起,并且越来越强烈。
江绫月似乎随时准备抽身离开,就像一阵风,抓不住,留不下。
她在这世上仿佛没有什么牵绊,没错,她是开了医馆、走了商路,但这些都只是江绫月追求的事物,而非羁绊她的牵挂。
那么李临安自己呢?事情结束之后,又该何去何从?
李临安注视着江绫月的侧脸,忽然觉得心中有了答案。
但她...会同意吗?
李临安不确定,所以他说道:“其实,我并没有太多选择。”
李临安轻轻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太子做出这等事,迟早会失势。即便是皇后,也不会坐以待毙。”
,“而五皇子……虽比太子要好上几分,却也不是什么善类。日后即便成功,他也不会真正重用我,反而会忌惮我的势力。”
他忽然抬眼看向江绫月,唇边泛起一丝淡淡的笑意:“你是想听我说这些吗?”
李临安的目光温柔而深邃,“其实这些局势我都清楚。我李临安,不会做任何人的棋子。”
江绫月愣了一瞬,下意识地想要避开他那过于灼热的目光。
江绫月轻声道:“是我的担心多余了。”,她微微别过脸去,阳光在她睫毛上投下细碎的影子,“那么...”
“并不多余。”李临安的声音忽然软了下来。原来这世上,还有人在关心着他的前程与安危。
不论这关心有多深,但这个认知让他的心口微微发暖。
“之后,你打算做些什么?”,李临安忽然问道,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期待。
江绫月本想好好回答,可突然,她某根神经突然跳了一下,好像不是他的错觉。
李临安这语气,怎么有些像那种在课堂里,临近高考或者毕业,暗戳戳问对方,“你以后打算去哪里?”的男同学?
江绫月罕见的没说话了,因为她的思路跑偏了。
李临安见江绫月不说话,便鬼使神差地说,“我,其实也没想好,之后要如何,但我知道,我若失去了现在手中的权柄,那么我和我的手下,都会跟着遭殃。”
江绫月垂下眼眸,她又何尝不知呢?她所谓的医馆,医术,还有常姨,启翎,忍冬,款冬,云嫦...
若是她出了差错,这些人都会步她的后尘,或许,自己不能就这样任性的离开。
李临安见江绫月似乎是将自己的话听了进去,嘴角不知不觉掀起一丝弧度。
请原谅他的自私。
其实,李临安还是想回到北方,他觉得草原才是自己的归宿,这京城太小、太窄,甚至容不下马儿肆意奔跑。
朝雅间外望了一眼,见五皇子的车驾确实已经远去,这才转头看向李临安。
“五皇子应当走了,咱们也离开吧。”,说着,江绫月整理了下衣裙,这才起身。
“好。”李临安颔首,随着江绫月一同起身。
他望着江绫月走向门边的身影,声音里带着温和,忽然又道:“你今日来这里,是本来打算看那珍宝阁的吗?”
“玻璃这物,自从在马球会上问世,如今可真是十分火爆。昨日我路过时,见店外排了长队,都是为着一睹这新奇物事。”
“正是。”江绫月在门口驻足,回眸一笑,“国公也跟着来瞧瞧?”
“好啊。”李临安快步上前,“我对这种新奇物件,也是十分好奇,更何况,这还是绫月搞出来的。”
他顿了顿,声音放轻了几分,带着些许试探,又固执的提起了称呼的事情,“之前不是说了,叫我临安吧。”
江绫月微微一愣,随即莞尔:“好吧,那咱们走吧,这里离珍宝阁不远。”
她率先步出雅间,李临安跟在她身后半步之遥,目光落在她笔直的背影上。
李临安却又升起了几分疑惑。
玻璃这等稀罕物,到底是从哪里来的?他早已派人打听过,这确实是凭空出现的物事,此前从未有人见过。
不过,李临安很快按下心中轻微的疑惑与不安。
他加快步伐与她并肩而行,不管江绫月到底来自哪里,知道什么,这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此刻江绫月走在自己身侧,与他同行,这就够了。
长街上人来人往,叫卖声不绝于耳。
李临安不着痕迹地护在她外侧,为她挡开拥挤的人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