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粗使宫女正在打扫御花园，趁着擦拭石凳的间隙，她抬头看了看太阳方位，见时间差不多了，这才警惕地环顾四周。
见没有其他妃嫔，只有两个同样穿着宫装的侍女在不远处修剪花枝，于是压低声音向身旁两个同伴开口，“听说了吗？大皇子的事情与当今太子有关！”
另一个宫女听到这话，顿时瞪大了眼睛，不由得放下了手中的活计，看向说话的那人，“你不要命了！居然议论这些事？”
而第三个侍女胆子稍微大些，她来了兴致，只当这是一次正常的八卦，“怎么可能啊，太子殿下为人温和，对待皇后娘娘与公主都十分好啊。”
“难道我还能说假话不成？京城中早就传开了！还是我认识一个每日采买的人，她回来之后跟我说的！”，那人神情兴奋地说道。
“真的？”一直默默听着的宫女忍不住跟着插嘴。
“那当然了，而且你入宫晚，还不知道吧，”最先开口的宫女神秘兮兮地凑近两人，“太子殿下可是在大皇子去世半年后，才被册封的！”
就在这时，永宁公主与秋白，一同来了御花园。
永宁公主穿着一身粉色的宫装，裙摆上用金线绣着细密的花纹，在阳光下若隐若现。
“今日风势正好，秋白，咱们正好可以放风筝玩了。”，永宁公主兴高采烈地说着，虽然就快及笄了，但她还像个孩子。
秋白轻轻笑着，她的声音温和如水，带着几分宠溺，“还要多谢公主了，我能陪公主出来，也算是偷闲了。”
“那是自然！”，永宁公主没有架子地拽着秋白，往着御花园一处开阔的地方走着。
忽然她好像听到了关于“太子”的事情，脚步不由得慢了下来。
秋白的神色也严肃了几分，她向后看去，一根手指放在嘴前，“嘘...”
后方的几人瞬间都压低了声音，大气都不敢出。
永宁公主表情收敛了几分，这些日子，母后也常说，如今正值多事之秋，果然有人在议论二哥。
她和秋白对视一眼，二人悄悄走近了几步，那三人说话的声音也逐渐变得清晰。
“这是当然，不然当初大皇子殿下与云将军，可都是经验丰富的将领，那枭枭却无人，怎么就双双牺牲，还全军覆没了！”
那个挑起话头的粗使宫女越说越激动，脸颊泛起不正常的红晕。
本来不信的那人此刻也有些动摇，手中的扫帚微微颤抖，声音里带着困惑与不安，“还真是，而且当初李国公小小年纪，又是初入沙场，反而能打了胜仗，没道理大殿下就牺牲了啊！”
一开始说话的那人微微侧头，似乎是发现了什么，却又话头一转，带着思考，“是啊，难道李国公了参与了，不然怎么最后收益的却是他呢？还年纪轻轻就成了国公！”
她的眼睛闪烁着狡黠的光，故意提高了些许音量，很快她又添了把火，“那封他为国公的旨意，不还是太子殿下求来的？”
永宁公主已经被这话震惊的不知该作何反应了，她下意识地揪住了自己的衣袖。
自己只是想来放个风筝，为何听到了这些话？
秋白经验更加丰富，她脑中想着公主的行动可有人知晓，这眼前的人说话又有几分真几分假？毕竟就连她听了，都有几分豁然开朗的感觉。
她见永宁公主脸色发白，没有反应，可已经不能再这样任由这些宫人胡言乱语下去了，便厉声呵斥道，“谁给你们的胆子，居然在这里妄议太子！”
说话的几人表情惊恐，连忙跪倒在地。
一开始挑起话头的人却大声说，声音带着几分明显的委屈：“冤枉啊，奴婢只是道听途说，并不知是真是假。”
秋白见此人毫无逃走之意，便暗道不好，这是有备而来，只怕城中、宫中已经传遍了。
“来人，把...把她们都带走，不能让母后听到这些胡言乱语！”，永宁公主指着她们，手指颤抖，她粉色的衣袖随着动作轻轻摆动。
微风吹着含苞待放的花骨朵，永宁公主的粉色衣裙也飘动着，就好像波光粼粼的湖面。
往日永宁公主定会来到湖心亭，对着湖面看着自己，但如今，阳光洒在她的身上，她却只感到身心越来越凉。
永宁公主下意识地想要逃避，不知为何她莫名觉得这宫女说得有几分真。她的头脑中不由自主地想着与二哥的相处。
但如今的生活很好，她们一家人都很好，她现在是公主，以后也会是。
有母亲与哥哥，整个北晋谁敢招惹她？
秋白轻轻握住公主冰凉的手，唤醒了她，“公主，众人的嘴是堵不住的。”
皇后迟早会知道，这就是对方的目的。
...
皇后一直是个温和的人，管理后宫井井有条，也从不对待其他妃嫔苛刻，也不随意打骂下人，反而时常带动高位妃嫔缩减用度。
她曾经有两个儿子，都很优秀，虽然如今只剩一个了，但也是太子。
皇后宫中的气氛也因此向来轻松，宫人们只需按部就班的做工，领工钱即可。
可如今，这里鸦雀无声。
外殿的宫人们大气都不敢出，连走路都踮着脚尖，生怕发出一点声响。
内殿除了皇后之外，仅剩秋白。
皇后一言不发，脸上无喜无悲，只是翻来覆去的看着秋白呈上的证词，那宫人将传言都写了出来。
而桌案上，还有一本，写的是关于太子这些年的行动，和与他有来往的人。
秋白侍立一旁，大气都不敢出，因为皇后此刻并不像表现出来的这样平静。
皇后此刻苍老了许多，她的目光最终停留在燃烧的烛火上。
终于皇后将证词放在一旁，她的声音平静得可怕：“秋白，让雨双去东宫叫太子前来。”
秋白一刻也不敢停留，轻声应道：“是。”
但她刚准备转身，皇后就再次开口了，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的颤抖与哽咽，“不，不要叫他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