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她屈膝行礼,声音平静。
太子心中生了几分喜悦,步履从容地走上前,虚虚扶了她一把,声音关切,“免礼。今日怎么想着过来了?”
他伸出手,修长的手指似乎想逗弄一下孩子粉嫩的脸颊。
就在指尖即将触及肌肤时,那熟睡的孩子仿佛感应到什么,小眉头蹙起,不安地扭动了一下。
太子妃立刻不着痕迹地侧身护住,低声回答,“回殿下,一切都好,刚吃了奶,便想着带他四处转转。”
太子伸出的手顿在半空,眼神闪过一丝阴翳,随即极其自然地收了回来,负于身后。
他目光在太子妃那依旧美丽大气侧脸上停留了片刻。
“我对你难道不好吗?”太子自言自语。
“殿下对我自然是极好的。”太子妃说道,话并非全然虚假。太子确实还算可以,东宫妾室不多,对她表面礼遇足够,也十分提携她的娘家人。
可不知为何,每每待在太子身边,她总觉有一股无形的寒意,让她从心底感到不适,只想远远避开。
太子踱步回到书案后,并未坐下,而是随手拿起一本书,状似随意地开口,“嗯,那就好。对了,孤正要与你说,过些时日,东宫要添新人了。”
他顿了顿,目光并未离开手中的东西,语气平淡,“父皇和母后的意思,礼部已在着手筹备了。为孤纳伯安侯府那位顾氏嫡女为侧妃。”
“另外,在之后的春日宴上,还要再挑选一位侧妃入宫。”
太子妃依旧抱着孩子,没有什么反应。
从她被册封为太子妃的那一天起,她就清楚地知道这一切都是必然,将来若登大宝,三宫六院更是寻常。
因此在早有预料的情况下,她并没有什么失落,“臣妾知道了。恭喜殿下。”
太子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
他目光终于抬起,落在太子妃低垂的脸上,语气依旧平淡,却抛出了一个看似无关却又致命的问题。
“听闻柳文清柳状元,前日又作了首新词?才情斐然,不减当年啊。词作在文人间传阅甚广。你可曾听闻?”
太子妃的心猛然一沉,心中生了一股烦躁,又是这个问了千百遍的问题,她叹了一口气,“回殿下,臣妾深居宫中,打理宫务,照顾皇儿,终日忙碌,不曾听闻外间词赋,更不知柳状元新作。”
柳家柳文轩,柳文清,一门二进士,都是清苦出身,因此也算京城中的一桩美谈。
她早已解释过无数次,与那柳文清不过是幼时见过一面,对方单方面有些情愫,在她被定为太子妃后便再无瓜葛。
可太子这疑心病,从不曾真正消散。
“是吗?”太子意味不明地应了一声,目光在她完美无缺的脸上扫过,像是在审视一件美丽物品。
厅内再次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太子和太子妃都不再说话,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良久,太子才像是终于失去了兴趣,随手将那份奏折丢回案上,挥了挥手,“嗯。孤还有些政务要处理,爱妃先带皇儿回去歇息吧。好好照顾自己和孩子。”
“是,臣妾告退。”太子妃低头离去。
直到走出很远,廊下微凉的夜风吹拂在脸上,她才深深吸了一口气
江府
秦夫人她正构思着给崔府的拜帖措辞。
这拜帖不好写啊既要显得恭敬,又不能失了江府和秦阁老府的体面。
江锦悦则是在一旁正缝着东西。
一旁的丫鬟正小心翼翼地磨着墨,生怕哪里惹秦夫人不快。
就在这时,心腹嬷嬷轻步进来,低声禀报,“夫人,二房的唐墨夫人来了,说想见您。”
秦夫人执笔的手一顿,眉头讶异地挑起。
江锦悦先一步说出了疑惑,“二婶?他来干什么?”
这倒是昨日二房那边刚闹过一场不愉快,这会儿唐墨过来做什么?
转念一想,秦夫人唇角便勾起一丝兴味,必是为了江涵悦和李临安那桩婚事来低头说和了。
“呵,”秦夫人轻轻一笑,放下笔,“倒是识趣,这会儿知道婚事的好了,请她进来吧。”
“若不是我已经成了五皇子侧妃,哪能轮的到她?”,江锦悦撇了撇嘴。
“好了,小点声。”,秦夫人也笑,轻声训斥了女儿一声,她倒要看看,这唐墨能说出什么花儿来。
唐墨跟着嬷嬷进来,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歉意和局促,先行了礼,“大嫂,没扰着您吧?锦悦也在啊。”
“二婶。”,江锦悦起身行礼。
“不妨事,正闲着。”秦夫人指了指下首的座位,语气不咸不淡,“坐吧。弟妹过来,是有什么事?”
她故意不问昨日之事,等着唐墨自己开口。
唐墨依言坐下,双手有些紧张地交握着,叹了口气,“大嫂,我是替我们家里那位,来给您和大哥赔个不是的。他那个倔脾气,您是知道的,一根筋,转不过弯来。”
“昨日回去后自己也懊悔,觉得辜负了大哥大嫂的一片苦心,就是拉不下脸亲自过来。您和大哥千万别跟他一般见识,气坏了身子可不值当。”
秦夫人拿起方才写了一半的拜帖,状似随意地看着,语气平淡,“一家人,说什么见识不见识的。大哥他也是为了涵悦的前程着想,既然你们不领情,也就罢了。”
唐墨连忙道:“领情!怎么会不领情!是我们一时想岔了。”
她顿了顿,观察着秦夫人的神色,话气自然,“只是这心里总还有些不踏实。大哥大嫂自然是千般万般为涵悦打算的,那定国公府的门第我是怕涵悦福薄,所以当初才拒绝了。”
“不过如今,绫月那边。”
唐墨刻意提到江绫月,注意着秦夫人和江锦悦的反应,继续道,“绫月毕竟是嫡长女,她的婚事不定,下头的妹妹们总归不好越过去。”
“我就是想来问问大嫂,大哥可曾透露过,对绫月是个什么打算?我们这心里也有个底,不然总觉得对不住绫月那孩子似的。”
听到这话,江锦悦也看向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