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绫月姐姐她一个没了生母庇佑的，凭什么占着这么好的婚约？大伯父既然安排了我，那必是可行的。”
江涵悦说着来了劲头，可再一看父母凝滞的表情，这才闭上了嘴。
“你糊涂啊。”唐墨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女儿的手指也在颤抖，“你这是踩着亲人的尸体往上爬。而且李临安位高权重不假，可他那等人物，岂是任人摆布的傀儡。”
“一旦事发，你当他会念及你已经嫁给他，就可怜你吗？而且他必然会牵扯进两位皇子相争的权力斗争中！”
“你以为想有从龙之功，光是耍耍嘴皮子，站个队就足够了吗？”
唐墨说着手指都在发抖，她都有些语无伦次了。
江涵悦只是掩面痛哭，反复念叨着，“我只是想要好婚事。”
一直沉默的江石，听着妻子痛斥女儿，和女儿执迷不悟的哭诉，心如刀绞，他叹息，“我的傻女儿啊，你大伯连亲生女儿都不顾了，到时候会真心对你好吗？”
江涵悦突然身体颤抖起来，仿佛刚刚清醒，但还是倔强的说，“我从小就跟在大伯身边，但江绫月却是刚来，都说远亲不如近邻...”
“糊涂！”，江石看了看屋子外围，确定无人，这才说，“他的女儿是五皇子侧妃，李临安呢？和太子关系匪浅，他的母亲和皇后更是一族出身！”
“我大哥若是日后想要拉李临安入伙，李临安怎会答应？到时候若有变故，身为中间人的你，便是第一个死的！”
江涵悦听到这话如遭雷击，唐墨本想瞪丈夫一眼，可见到他的神情，便没说话。
江石颓然跌坐在椅子上，喃喃道，“是我没用，护不住女儿，也护不住这个家。我身为进士，读了这么久的圣贤书，可连女儿都教不好。”
他望向虚空，声音充满了疲惫，“墨娘，你说若是我早些与大哥决裂，会好一些吗？是不是就不会有今日之祸？”
江石心中更有未尽的话语，他们的孩子怎么办，难道日后也要成为江玉组成关系网的工具吗？
唐墨看着丈夫痛苦的模样，上前握住他的手，声音带着哽咽，“莫说傻话。如何决裂？他是你的大哥，更是御史中丞，背靠秦阁老，在朝中树大根深。你若真与他撕破脸，他只需在吏部寻个由头，你这微末官职便没有了。”
“是我的错，我家中对你无太多助力，我总想着咱们与世无争，日后女儿只要嫁一户好人家，平平安安过完这一生，便未严加教导。”
听了唐墨的话，江石闭了闭眼。
良久，唐墨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为今之计，不能坐以待毙了。涵悦糊涂，我们做父母的不能跟着糊涂。得把这事捅出去！”
江石猛地睁开眼，“捅出去？你说的对。”
但说完这句话，江石的眼神又黯淡了下来，“恐怕没有办法，李临安答应的如此痛快，全然没提那是云家所留。”
唐墨沉默了一瞬，又问道，“这是大哥告诉你的，还是夫君亲眼所见？大哥很有可能是说了半真半假的话。”
江石摇摇头，“就算是假话，那又如何？定国公位高权重，我对他了解也不多。我们就算递上拜帖恐怕连他的面都见不到。若贸然前去告发，万一他震怒之下，认定我们三房也参与其中，那可如何是好？”
此刻江玉的话语，还是起了作用，他知道自己的弟弟虽然有几分聪明，懂得审时度势，但内心软弱，容易瞻前顾后。
“告诉江绫月！”唐墨目光灼灼，“绫月是个有主意，懂利害的，刚回到京城，便得了皇后青眼。”
“而且，而且这婚约本是她的，由她去应对大哥的算计，名正言顺。我们把真相告诉她，是向她示好，也是向她求助。将矛盾转移出去，总好过我们一家被大哥推出去！”
江石眉头紧锁，内心天人交战，告诉江绫月？这等于彻底站到了大哥的对立面。
可正如妻子所言，这似乎是目前唯一一条能保全这个小家的生路，否则有了这一次，大哥行事只会越来越变本加厉。
绫月那孩子确实比她父亲强得多，或许值得信任？
“好”，江石艰难地吐出一个字，“夫人，那就请你过去，去见绫月，从前你也常常给她送些银两，虽不多，但总归咱们夫妻二人没有加害于她。”
唐墨重重点头，“我这就去！夫君放心，我知道该怎么说。”
江涵悦楞楞地看着父母，三言两语就决定对江绫月伏低做小，心中复杂。
唐墨整理好仪容，压下心中翻腾的情绪，走向江绫月所在的院落。
款冬轻手轻脚地进来，低声道，“小姐，唐墨夫人递了话，说有急事求见。”
江绫月虽被禁足，但不代表江府其他人不能进来。
她眉头梢微挑起，二房一家向来谨小慎微，从不出头，避着大房锋芒，此时主动找来。
“请她到偏厅，我稍后便到。”
唐墨面色苍白，眼底带着深深的愧疚，一见到江绫月便深深福了下去，“绫月侄女，二婶是来请罪的！”
江绫月不动声色地扶起她：“二婶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她示意款冬守在门外。
唐墨未曾落座，“你的婚事怕是要....”
她说着，声音哽咽，“是我们无能，大哥他算计涵悦，逼着你二叔答应，让涵悦顶替你的婚约，嫁给定国公。”
江绫月眸色微沉，心中还有几分震惊，没想到唐墨居然直接来找她了。
当想到初来江府时，唐墨也确实是明事理之人，这样一来有个助力总比没有强。
“顶替婚约？二婶，此话当真？”，江绫月做出了一副惊讶的样子，但眼神中却毫无波澜。
“千真万确！”
唐墨注意到了江绫月的目光，一边将发生的事情挑着能说的说了一遍。
心中却在思考着别的事情，看这样子江绫月早就知道。
可这事她也是才知晓，那么还有谁能告诉江绫月呢？